廖庄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替恭让皇帝在舆论上赢回一局的。
却没想到,皇帝竟然主动退让了,就像条泥鳅一样,愣是从廖庄设下的陷阱中滑了出去。
事情走向跟预计的完全不一样,这下廖庄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自备酒食这个小错,皇帝认到了自己的头上,还能怎么办,一个大臣,总不能因此这么件小事就不依不饶,非要把皇帝杀了吧?
齐王妃不当坐于正席?没毛病,皇帝以齐王身份,带着王妃坐到下首去了。这下大家总没话说了吧?
divcss="contentadv"至于要求皇帝尊崇恭让皇帝,善待太子,皇帝也答应了。
皇帝这样一顿操作下来,反而让人无处下口了。
廖庄只得躬身行礼,然后退了下去。等回到座位上,廖庄略一环顾,就能感受到许许多多的文武官员都在对自己怒目而视。
尤其是勋贵和武将那边,要不是有安国公、武定侯极力压制,甚至都有武将想要冲过来动手了。
打发了廖庄之后,朱祁钰看向李时勉,冷冷笑道:“李祭酒,前一阵子,翰林侍讲刘学士向寡人进献了仁庙《实录》及注解。
寡人都读过了,只是有几句话不解,不知李祭酒可愿指教寡人?”
李时勉回道:“不敢,臣必定知无不言。”
朱祁钰点点头:“好,很好。仁庙《实录》最后一卷是这样写的:
己卯,行在翰林院侍读李时勉、侍讲罗汝敬俱以言事,改都察院掌道监察御史。
夜,金星犯舆鬼,有星大如鸡子,色赤,见牛宿。
庚辰,上不豫,召尚书蹇义、大学士杨士奇、黄淮、杨荣至思善门,命士奇书敕遣中官海寿驰召皇太子。
辛巳,上疾大渐,遗诏天下传位皇太子。
寡人敢问李祭酒,您和仁庙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实录中也没记载仁庙有什么疾病啊,为什么一召见完您老人家,仁庙立即就上不豫,上疾大渐了呢?
您老人家威力这么大,寡人不敢不自备酒食啊。”
皇帝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虽然皇帝从土木堡之变发生后,就一直谨小慎微,在所有场合都自备酒食。
但公开指控文臣,这绝对是第一次。
上次皇帝公开指控,还是对武将杨洪。当年皇帝直接称杨洪为宣府节度使、杨王,就差直接说他谋反了。
李祭酒听到皇帝对自己的指控,当即就跪伏于地,含泪诉冤:“陛下何出此言,仁庙只是正常召见,臣与罗汝敬也只是正常奏对。
陛下又何故出此诛心之言?”
朱祁钰冷哼一声,起身向朱祁镇拱手问曰:“大兄,弟览内廷秘史,其中记载曰:
‘仁庙大渐,谓夏元吉曰:时勉当朝辱朕。
言已,天颜大变,仁庙勃然怒,欲刑之。
夏元吉对曰:时勉小臣之言,岂能伤损圣德,愿陛下少霁天威,下法司议定罪之未晚也。
仁庙从之,其夕,帝崩。’
愚弟就不明白了,什么事情能把仁庙气成这个样子。咱们兄弟二人,作为仁庙之孙,居帝位却不详查,岂非大大的不孝?
若不详查,弟恐天下臣民不安,以为仁庙是为奸臣所害。即使仁庙确为突发重疾,也该详查明白,以释嫌疑才是。
大兄为长,如何区处,还请大兄示下。”
朱祁钰这话,把朱祁镇也架了起来。
如果朱祁镇摆摆手,把事情就这么算了,那对仁庙不孝的帽子,立即就会扣下来。
而且朱祁钰的话中,隐隐还在指责宣庙不孝:仁庙死的如此不明不白,你也不查,你也不问,就这么轻飘飘放过去了?
这是你太蠢了呢,还是说你压根就不乎仁庙死活呢?甚至你干脆就对仁庙的死乐观其成呢?
面对朱祁钰的种种诛心指控,朱祁镇在短时间内被迫做出了最稳妥的回应:“李时勉确有嫌疑,当下锦衣卫狱勘问。”/divcss="con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