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屯门海战,汪鋐调集了几乎是十五倍的兵力、十倍的战船,还经过了前期的仿造枪炮、蜈蚣船,又冒险摸夜路去搞偷袭才胜利。
但毕竟是一场胜利。
携大胜之威,广东开始剿匪了。
赵俊领着兵在陆上剿,整备之后换装了一些新火炮的海防道战船在十月底又开始往海上去剿匪了。
船还在不停地造,广西那边在往这里调兵,因为满剌加的葡萄牙人可能还会再攻来。
至于所需的钱粮,张孚敬的天子赐剑还别在腰间,广东秋粮收起来之后就尽数留在了广东,解昌杰则已经从广州府开始主持清丈土地的事了。
带头主动配合的是梁储,前任阁老都做出了姿态,有人想试试那个表情日常阴狠的解参政、原兴王府长史的手段吗?
解昌杰清丈力度之狠,连张孚敬都有点害怕:这是奔着把他自己搞成孤臣的方向去用力吗?
能被清丈出很多土地的,那都是官绅之家或者大富商。这些人在朝堂里谁没朋友?家里谁又没几个读书苗子?
这为张孚敬省了很多事,但他没有着急地去试行什么别的新法。国策会议上准了的,只有先厘清广东赋税情况,完善吴廷举所请立的《番舶进贡交易之法》,另外就是改革广东海防体系——先以防为主、以剿寇为辅。
张孚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年底前,他要把广东赋税和朝贡贸易的情况梳理好。
但他知道,他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摸清海禁之下海商与海寇的情况,是以广东为根基建立起能支撑远洋水师雏形的税赋收入体系。
只有以广东一省之力能达到这种水平了,才谈得上新法进一步展开,去走下一步棋获利。
他现在琢磨着,陛下虽然暂不需要广东之利,但那广东佳丽,陛下明年还是需要的吧?
于是他选择了“慰劳”辛苦的解昌杰,请他赴家宴问道:“解兄,我专心皇命,你久在王府,明年选秀之事也要劳烦你在清丈土地之余多多留心啊。当然了,万勿扰民留下话柄!”
解昌杰眼角抖了抖。
你是觉得我非常了解陛下喜好还是怎么的?
我特么的猪油蒙了心,准备给陛下竞价选世子妃收好处的事伱敢不敢听一听?
可他随后一想,却又正色道:“抚台大人,陛下已在广东宣了天威,明年若选广东秀女为后或为妃,未尝不是一种安抚之策。抚台大人是钦差,圣眷非凡,不妨直言请奏之。如此一来,也不会显得广东是另有心思、落了下乘。”
张孚敬若有所思。
自己请罪说把皇帝比喻做湖广龙虎猛药了,皇帝只回复道“那一串机锋很妙”。
说陛下猛,他也高兴不是?
要不就再试试?现在大行皇帝已经发引了,陛下也已经虚岁十六。
我就是觉得之前砍人确实太猛了,广东现在需要陛下的恩宠,嗯。
张孚敬笑容满面地举杯:“解兄提醒得甚是!来,共饮!”
……
黄佐是属于衣锦还乡,按理来说到了他从四品这个级别,又怎么能轻易在家乡为官呢?
但广东如今毕竟属于非常时期,张孚敬一刀杀得太狠。纵然有陈金这个熟知两广的重臣镇场,许多具体工作的展开还是得更有效率才行。
黄佐是右参议,具体工作是分守岭南道。这分守道主要是作为布政使司与地方府州的知府、知州做上传下达工作,看上去权柄不大,但实则属于地方实务工作。
布政使和左右参政,那都是把控方向嘛。
布政使司衙门的具体工作,其实大多都是参议们做。
何况黄佐的身份:新科进士,榜眼,从七品翰林院修撰直达从四品。
广东另一个以这种速度飞起来的,还是他的好朋友张孚敬。
因此杨慎在黄佐面前很收敛:不为别的,广州府就在岭南道。
“杨府台,这是令尊托我带来的家信。”
杨慎连忙双手接过来:“有劳黄参议了,下官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黄佐比他更谦虚,“府台才名,希斋一向钦佩。如今舍御书房伴读而远赴边疆为君分忧,更是令希斋叹服。希斋既分守岭南道,府台于广州府施政有何为难之处,一定不要见外。希斋愿助府台速明乡情,一展抱负。”
杨慎连忙作揖:“实在是久旱逢甘霖,下官先行谢过。”
熟悉广东情况的当然多,但陈金被他爹搞过,而且还远在梧州;梁储也被他爹搞过,不为难他就不错了。
杨慎没想到黄佐陡然得到这么大的拔擢衣锦还乡却依然这么谦虚。
如今需要具体面对一些政务了,才知往日里在翰林院有多么清闲、逍遥。
他这个首辅之子固然会令底下人和乡绅多一份敬畏,但这个身份以及多年养成的清流习惯却又会让他和别人之间产生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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