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无名看到了罗德尔骑士至今没有见到的景象。
依旧是遍地的尸骸,路边满是倒吊的尸骸。被切断后路的罗德尔军队早已被歼灭,尸骸与军旗一起挂在架子上。
架子下方还堆起火堆,熏烧着尸体。
干枯断裂的小黄金树失去生机,树根下埋藏大量火山石,不断释放硫磺味道的气体。
让无名惊讶的不是这些罗德尔骑士的尸骸,他看到了许多明显不是罗德尔士兵装饰的尸骸。
许多尸骸显然没有明黄色的铠甲,甚至没有黄金之民那种澹黄粗布的服饰。
这些尸骸上穿着相似的服饰,成堆成堆死在一起,从一些还完整的旗帜和纹章来看,这些似乎都是火山的人。
火山的人、罗德尔的战士、拉车的山妖、罪人与黄金之民,所有人都平等地死去,堆成如山尸骸,装点这条移送罪人的道路。
无名一时也想不明白这诡异场景,只能跟着傀儡,一路向前,来到无数罗德尔士兵朝思暮想,却无缘见到的火山官邸之前。
火山官邸之前,除了傀儡兵,还伫立着一位好像拿了个地毯就披身上的高大山妖。
押送无名的傀儡兵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让无名站在了山妖的面前。
“这是做什么?进门前还要搜身吗?”无名说,“我提前说一声,我的剑是不能给你们的,其他随便拿。”
山妖缓缓抬头,露出披风下那双澄黄的眼眸,浑浊又病态。
以山妖的体型和生命力,感染了疾病以后,玷污的气息也是成倍的增加,仿佛一头巨大的妖魔站在面前。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感染了癫火的山妖。”无名说,“我这里还剩了点耶罗眼珠,你要吗?”
山妖开口,声音带着沉闷苦痛:
“提问,这一路上,遍地倒吊的尸骸,你可知是做什么的吗?”
这算是一种考验。火山安排一个被癫火玷污的山妖,问出这个问题,便是要验一验来者的成分。
在火山官邸看来,那些假正经的黄金之民,甚至无法直视一位癫火病患。看到被玷污的眼眸就会撇过头去。
无名显然可以直视被癫火灼烧溃烂的眼眸,接下来只要问问他对外面如山尸体的看法,就可以让他进入了。
将小黄金树烧毁,将尸体堆积成山,让战场涂满污秽,以最耀武扬威的方式将尸体吊起来展示,一切都是为了亵渎。火山官邸将亵渎玷污以最直观的方式摆在人们眼前。
太多愚笨的人,无法理解这种深沉的牺牲。就像黄金之民一样,只会以黄金的教条去下意识地认知事物。看到玷污只能想到憎恶,看到火焰只能想到亵渎。
能够借由亵渎感受到火山那壮烈决心,理解亵渎之美,才有资格加入火山,成为拉卡德大人的族人。
无名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倒吊的尸骸与堆积的尸堆,以及点点篝火,组成一条亵渎的大道。
无名略作思考,稍加分析,便明了这癫火山妖的意思。
无名自信回答:
“我知道,你们是在熏肉,烟熏腊肉。”
无名说:“火山官邸地势凶险,另一个意思就是你们也难以补充自己的物资。我这一路都没见到牛羊,也看不到可以生长作物的土地。你们能扛住有整个黄金树作为赐福后盾的王城,必然是用了些奇招。比如——吃人啥的。”
无名得意地说: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山妖沉默了片刻:“完全不对啊……”
山妖心里滴咕:虽然错了,但这家伙似乎完全可以进火山啊,够亵渎……
“什么?错了……”无名眼珠子乱转,“稍等,我再观察一下。”
无名往尸堆转了一圈,踱着方步,捏着下巴,不时点点头。
很快,无名就回到山妖面前,深沉地说:
“我知道了,这是为了亵渎,为此甚至不惜牺牲同胞。”
还真看出来了?山妖惊讶。
无名啧啧摇头:“虽然这办法可以,但我不得不说,你们这样,确实太亵渎了。”
山妖闷声:“你不认同火山的做法喽?”
“当然不认同。”无名义正严词,“太亵渎了!”
“那就请你离——”
“你们亵渎了粮食!”无名痛斥着山妖,“不是我说你们啊,你们这亵渎,就只是杀完人吊腊肉熏制对吧?”
山妖沉默了:“还有拷问。”
“甭管什么拷问,重要的是,这样只能到肉体。”无名在自己腰子上比划着,“肉体,那不过是短暂的停留,是尘世间片刻的累赘——灵魂,灵魂才是最重要、最肥美的部位啊!”
无名摇着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火山,真不行。没格局啊,还不如一个吃屎的。”
山妖瞪着无名:
“你又懂了?你怎么知道灵魂还在了?他们说不定早就化为冤魂了呢。”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亵渎的。”无名神秘莫测地说。
山妖凝视无名片刻,终于还是让开了身子,将那幽深的大门展现到无名眼前。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