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瞪着陆绎:「可他把你弄去替王迎香解心蛊!分明就是重色轻友,
见利忘义的家伙!」
老道叹口气:「小冬啊,成语这东西,如果你不太会用,还是少用一点。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心蛊折腾这一下,可能我还醒不过来呢。」
小冬还在鼓着嘴生气时,裕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见到老道,十分老成地拍拍老道的肩膀。
只是老道又瘦又高,裕王个头远远不及,拍肩膀的动作显得也有些像踮脚拍苍蝇。
「二观主,听人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你。看来不枉本王费尽心机地给你要来那些灵丹妙药,果然有效啊!」
老道打了个冷战:「王爷,我求你件事。」
裕王大方地点头:「你说你说。」
老道诚恳地说:「万一哪天我又昏迷过去了,求求你再也别喂我吃那些丹药了。
我昏迷中哪都没有感觉,偏偏嘴里有感觉,而且比平时还灵敏很多倍啊……」
在陆绎和裕王都离去之后,曾造办拄着拐来了。
他的两脚本来就有扭伤,还没好利索,这次和严世藩君前互殴,又严重了一些。
曾造办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他看看左右无人,从怀里掏出玉佩,小冬惊喜的叫了一声,抓在手里。
「这玉是我向陆大人求来的,理由是这玉是我徒弟王珏的作品,我留着做个念想。
因为案子已经结了,这玉也没啥用了,陆大人就给了我这个人情。
孩子,这块玉你现在还留不得,是祸患啊。我把它放在我的工作室里,不管谁来查,这都名正言顺。你啥时候想看,就去看看。
等有一天这事儿都过去了,你的身份也能见光了,到时候再还给你。」
小冬经过这一劫,也心有余悸,知道曾造办说的办法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就点点头。
「曾爷爷,这玉明明是我家的家传古玉,为何那些匠人都说是新近刻的字呢?
还有,玉上的‘珏字是哪里来的呢?
我记得之前从没见过这个字。虽然这字很小,可我从小拿到大,不应该看不见的……」
曾造办再次确认一下,周围都没有人,才轻轻叹了口气。
「那晚老道以跟踪胭脂姐妹的名义出了诏狱,其实是到北镇抚司里偷出了这块玉。
萧大人让我坐在马车里,等在北镇抚司外面的胡同里,老道把玉交给我后,我在夏冬两个字上复刻了一下。
当然,那个小小的‘珏字也是我刻上去的。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为此我提前练习了一整天。」
小冬惊讶无比:「重新刻一下,别人看起来就是新刻的了,这主意一定是萧大人想的,果然是好。」
老道苦笑道:「你只知道主意好,却不知道这有多难。你以为那些匠人的眼睛都是吃素的?
新刻一天的痕迹,和新刻一个月的痕迹,能一样吗?
还有那个‘珏字,如果不刻得和玉佩花纹浑然一体,又如何瞒得过陆炳去?
陆炳拿着这块玉也有几天时间了,若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字,他不会生疑吗?
也就是曾造办的手艺,以假乱真,刻的深浅、磨的油光恰到好处,才能骗过陆炳和那些匠人们。」
小冬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冒这么多的险……」
老道疼爱的给小冬擦着眼泪:「好孩子,是院长不好,院长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差点被人害了……」
曾造办呆呆的看着这一老一少。
小冬哭够了,抬起头,才发现曾造办不知何
时已经离开了。
夕阳西下,曾造办拄着双拐,一步步地登上西山。
寒冬的冷风吹过,吹得常青的松树都瑟瑟发抖。三棵松树中间,一个大大的土包分外显眼。
锦衣卫验尸后,按照陆炳的命令,买了口棺材,把如玉的尸体重新埋葬了,土包比原来大了一圈,但略显潦草,毕竟锦衣卫也不常干这个活。
曾造办放下双拐,靠在土包上,用双手拍打着这个冰冷的土包,把上面疏松的土拍得更紧实些。
快过年了,天太冷了。他和王珏都是南方人,刚到京城的时候,也是冬天,也这么冷。
因为来得晚,错过了卖煤的季节,炉子不敢烧得太旺,躺在被窝里也还是觉得冷。
王珏在被窝里哆嗦着:「师父啊,京城可真冷啊,这被子这么厚,我咋还觉得冷呢?」
曾造办从自己的被窝里坐起来,用手在王珏的被子上一下一下地拍,把松松的被子拍得紧实一点。
「听卖早点的老哥说,北方人说‘冬天睡巴掌,被子拍一拍,拍紧了,就暖和了!」
王珏躺得直溜溜的,让曾造办从头拍到脚,然后惊奇地笑了。
「师父啊,真的耶,比刚才暖和多了!」
泪水滴落在土包的巴掌印上,把已经很紧实的土又砸出一个个的小坑来。
寒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里好像传来王珏低低的笑声。
「师父啊,你拍的巴掌,真暖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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