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着一个书箱的书生模样男子,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又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对着坐在柜台前的曹河邹绍两人拱了拱手,抱拳说道:“二位老哥,小弟与舍妹从燕萍郡赶去禾江郡,本便是打着去拜访远戚的主意,可哪知天公不作美,蜀道一侧本便难走,而最近的祁山道,更是山体匮塌,无奈只能是绕远而行,兄妹俩赶了好些天路途,实在是好不容易遇到仅此一家的客栈,望二位老哥高抬贵手,小弟实在是感激不尽。”
曹河撇了那书生男子一眼,将那没有刀鞘的大夏军刀,悄悄地收了收,豪迈地大笑道:“兄弟啊,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老哥确实是想帮你,可你也清楚,这里这么多兄弟,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确实是无能为力啊。”
书生抖了抖肩头的书箱,舌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苦笑了一声说道:“老哥就不要嘲笑兄弟我了,从人数和装扮来看,老哥应该是镖队镖头吧?既然如此,这些兄弟就应该都是您的弟兄了,小弟我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对老哥造不成什么威胁,我这个小妹,就更是不可能,您就当日行一善?”
曹河还没有开口,“吃盐多过吃饭”的盐铁转运使,则是悄悄地推了推这位曹总督,言语间的意思,尽在这手脚之上。
曹河拿起佩刀,故意横在这个书生的面前,一把抓起柜台上的一碗酒,仰面朝天一饮而尽,又是抹了抹嘴角的酒渍,一步步慢悠悠地走到那对男女面前,笑呵呵地说道:“哪里哪里,小兄弟,出门在外浪迹江湖,咱讲究的是情谊,相见即是缘分,老哥也不好看着兄弟你受苦受难嘛,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底下那些大块喝酒吃肉的二十来人,皆是高声附和,店家也不再阻拦,转头便过去端茶倒水,自然银子也是另算的,这粗犷汉子有这个好心,他可没有,客栈还是得开,人也得养家糊口不是?
书生模样的男子,自然是没有多说什么,跟在曹河身后,与身边那个女子,径直来到了柜台前坐下。
兄妹俩刚接过茶水润了润喉,邹绍便是颇有人点情世故意味,抚了抚胡须感慨道:“瞧瞧这两个后生,看着就秀气啊,不过现如今算得上是边疆荒土,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走访远戚,实在是不明智之举。”
从方才入客栈开始,便从未吐露只言片语的女子,则是吧唧了一口,颇有些童真地插话道:“这位老伯,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我们在苍州那边的家,日子实在是过不去了,这才来到霞州这边混口饭吃,仅是希望这边在军中当统骑都尉的亲戚,能够照佛一二。”
邹绍却是摇了摇头,迷迷糊糊地说着:“现在这边比哪里都要乱,能在其余地方待一时便待一时,哪怕是换了州郡,也是没有用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不是老朽寒了你二人的心,咱们这边的军伍官吏,说到底还是悬着头颅办事,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是出来狼窝,入了熊洞啊。”
语罢,则是仰头饮了一大口酒,书生男子若有所思,闭口不语,而一旁的曹河则是死死地盯着他,这类文邹邹的话,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有一些事,他更加明白其中的道理,比如关门才能打狗,瓮中方可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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