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北府司的事警醒了他,这世道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的丛林,靠人不如靠己,在丛林里要想立足,必须得有一身过硬的本领。家族再强大,失去了尚武精神,那也只是沙滩上的楼阁,万丈繁华又怎敌得他徐徐一股清风。
“请夫人来。”
苏清河淡淡地吩咐道,侍药童子仇髻有些不大情愿地撇了撇嘴,但既然苏清河吩咐了,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违拗。
得知丈夫召请,衣夫人倒觉得有些意外,这阵子苏清河忙着筹备江南鉴证大会,已经许久没见她了。来请她的是仇髻,对这个男生女相的侍药童子,衣夫人向来是深恶痛绝的,但他是丈夫的心腹亲信,她不敢在他面前稍有造次。
苏清河迎候在书房廊下,笑语盈盈地伸出手。夫妻俩虽然早已貌合神离,但彼此的表面功夫一直做的都很到位,绝不会让任何外人看出他们夫妻之间的不睦来。
此地虽然是苏府内宅,并无外人在场,但夫妻间的戏份还是做了个十足。
行礼已毕,夫妻携手进入苏清河的书房,这里显然有了一些新的气象,最直观的便是主人书桌后的那副《江溪松竹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遒劲有力的墨笔“武”字。《江溪松竹图》出自当世名家之手,描绘的是江南隐士们恬淡、无为的生活乐趣。追求田园竹林之乐,是江南士子们的“雅趣”,江南八家虽以武起家,却因承平日久,或多或少地也沾染了这种风气。
尤其近年,除了极少数特立独行之辈,多数子弟都沉溺于隐士之乐而无法自拔。流弊所及,整个江南武林都日趋萎靡不振起来,在江湖中的地位每况愈下,几乎要被除名了。
如今,描绘隐士之乐的《江溪松竹图》不见了,粗犷、朴质的“武”字又回来,武者之家有了尚武精神何愁不能复兴?衣夫人震惊之余,忽然感到一种振奋,北府司的所作所为,她岂能不知?岂能不恨?知耻而后勇,她的丈夫就还算是个男子汉!
苏清河安顿夫人落座后,便打发仇髻出去了,这个举动也让衣夫人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往日她来见丈夫,这个不男不女的小厮总是如跗骨之蛆般钉在眼前的。
“夫君今日是怎么啦,如此隆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妾身吗?”
苏清河不回答,他凝视着妻子,目光专注而深情。
衣夫人一时被他瞧的不好意思起来,面颊微红,娇态尽显。她出身名门,姿容貌美,气质高雅,举止雍容大度,加之粗通吐纳之法,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木器,但容貌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苏清河很诧异,自己的妻子竟还是如此的美丽。
他把身子向前挪了挪,握着发妻的手说:“苏浪,你是知道的,我想收他做义子。”
苏清河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想接受连佩印的建议,收苏浪为义子,再纳为苏门弟子,传承日渐衰弱的苏门武学。收徒,他一人可说了算,但若要收个义子,就不得不征询夫人的意见了。
衣夫人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丈夫心意已定,说征求她的意见不过是出于礼节,她又怎敢有丝毫的违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