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已有流言,说如今国事艰难,国运不昌,就连这棵老棉树都不开花了。
叶名琛自然不会相信这种流言。气候塞冷,花期推迟,这是自然规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叶名琛倒是想起了京城里的皇上。他年纪轻轻,却至今没有子嗣,这对国家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一路胡思乱想。
换过了官服,来到花厅里,叶名琛发现名帖上的人都已来齐,感到十分欣慰。
这一次,除了邀请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官员外,他还自降身份,邀请了海商代表伍崇曜、铸炮专家丁日昌等人。
以他总督、太子少保、一等男爵的身份,叶名琛根本无需与伍崇曜、丁日昌这种没有官阶的人见面。
但时局艰难,叶名琛也有心笼络人才,所以破格召见伍崇曜、丁日昌等人。
但在伍崇曜、丁日昌等人看来,现在谣言满天飞,叶名琛身为总督,掌握着更多的情报,便想借机打探时局。
总督为从一品的文官,照例身着绣有锦鸡补子的官服,自带一股威风。众人见叶名琛进入花厅,纷纷停止了交谈,站立起来迎接。
叶名琛坦然受之,落座之后说道:“诸位,今日请大家过来,主要是商量重建水师的事。广东水师在广西前线战败,消息已经得证。
“广州地处海防前线,不可一日没有水师。而且,广西地处广州上游,黑旗贼随时可以坐船直抵广州。因此,我们要立即着手重建水师。”
有个年过六十的缙绅,原是个刑部侍郎,因病致仕在乡,此刻便问道:“制台,我请问一下,广东水师战败情况到底如何?何以如此着急重建水师?”
这种退休了的本地官员,隐操清议,无所顾忌,又有门生、故交在朝,最令当政者头疼。
叶名琛犹豫片刻,答道:“不敢隐瞒大家。广东水师在广西败绩,几乎全军覆没,战船大多被毁。目前,广东水师在广东只剩一些破船、旧船,几乎已经无船可用了。”
众人大吃一惊。十年前,广东水师主力战船在鸦片战争中损毁殆尽,只剩一些老旧船只。广东水师只得招募了红单船聊充门面。
如果连这些红单船、旧船、破船也损毁了,广东水师还拿什么巩固海防?
一旁有个绿营都司,名叫陈国泰,很得叶名琛的信任,此刻便解释道:“大人此次重建水师,主要是为了加强广州城防,并不会派往广西,请大家放心。”
众人稍感轻松。
那位老缙绅却继续问道:“水师已经败了,陆师呢?制台可否透露一二?”
众人精神一振,屏气凝神等待叶名琛回答。
叶名琛不知该从何说起,却又不得不回答。前线战事关系甚大,总督衙门却一直讳莫如深,只会加大军民的猜疑,不利于社会稳定。
尽管并未收到确切的情报,叶名琛还是非常笃定地说道:“大家请放心,穆将军、陶军门都老于战阵,对于黑旗贼这种小毛贼,丝毫不在话下。”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主观猜测成分太多。众人纷纷揣测叶名琛的话意,小声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