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王三狗的媳妇脸也红了。广西男女之防观念不重,女人要像男人那样下田劳作。王三狗的媳妇皮肤粗糙黝黑,显然饱受劳作之苦。
众人都笑笑。
李秀成说道:“老乡,你家共有五口人。按照本村分田方案,你家共得分一亩一分一等田。我们均田队已经量出了一亩一分良田,做好了标记,正是眼前这块稻田。若没有异议,请你在这里摁下指纹。”
眼前的稻田属于香谷寺最好的稻田。稻穗结满了稻米,沉甸甸的,压得稻杆都弯了。微风习习,送来阵阵稻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茬晚稻仍由佃户负责收割、交租。收完这次晚稻,眼前这一亩一分良田就归王三狗所有。他自十四岁起便开始为地主租种土地,备受地主盘剥。如今有了自己的田地,怎不会不喜悦呢!
可王三狗像是顾忌着什么,没有立即摁指纹。一旁的农民有些等不及,说道:“三狗!你还愣着干嘛,快点摁指纹呀,乡亲们都等着分田呢!”
培训班军政大员们都在场,李秀成也不便催促王三狗。
王三狗犹豫片刻,壮着胆子说道:“李队长,实不相瞒,我家媳妇儿已经怀胎五月了。五个月的胎儿,有了心跳,大小也是个人了。您看,能否给我多算一口人呢?”
说罢,他把媳妇儿推到前面。那女人羞得满脸通红,低头撩开了上衣。
可不是呢,他媳妇儿肚子大了,明显怀有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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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一旁的村民立马不乐意了,说道:“三狗,政府有政策,土地只分给现有人口,外村的、流民、胎儿都不算。你可不许耍赖皮呀!”
李秀成略有踟蹰。
工作队制定分田方案时,尚有一部分余量,大约为六十亩土地。这部分余田,一方面将用来安置黑旗军家眷,另一方面将用来鼓励村民参军报国。
但是,即便有余田,也不能轻易开口子。既然制订出了方案,就不能轻易更改。不然,这个要,那个也要,岂不乱套了?
实际上,为了保持土地稳定,杨烜特意强调了“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原则:土地按照人口多寡,以户为单位进行分配。一旦分出土地,不论村民家中新生婴儿,还是老人去世,都暂行不变。
李秀成随即说道:“老乡,按照政策,嫂子怀有身孕,腹中的婴儿是不算人口的。因此,我们仍要按照既定方案,给您分一亩一分一等田。”
王三狗略有不悦,转头骂媳妇道:“肚子不争气,早怀几个月就好了!”
他媳妇儿脸面丢尽,整理好上衣,骂道:“你自己不争气,还要怪我!”
在场众人忍俊不禁。
杨烜也走上前,说道:“老乡,工作队给咱分了田。咱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还得体谅工作队的难处,还得顾及同乡的村民。耕田就这么多,你要多分田,别人也要多分田,岂不乱套了?”
王三狗猜想杨烜是个大人物,忙不迭应允,说道:“小人没见识,请各位老总见谅。黑旗军给我们分田,这等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也难以报答。
“等我儿子大了,我一定送他参军报国!咱们打下了天下,把皇帝的田产也没收了,再分给全天下的百姓!”
众人大笑。
队员拿出香谷村均田登记册,指着上面的文字,念道:“户主王三狗,分一等田一亩一分。若无异议,请摁指纹。”
村塾先生识字,算是分田工作的公证人。他对不识字的王三狗说:“三狗,工作队说得没错,赶紧摁指纹确认吧。”
王三狗翘起右手大拇指,在红色印泥里使劲摁了一下,在均田登记册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