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济这番表态,三人顿时又踟蹰起来了,若是要石亨不投草原,当然是要将朝中那些阻碍他回朝的人贬走,再不济也要敲打一番。如今既要石亨不投草原,也不能够改变朝中秩序,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郝义第一时间明白了朱见济的想法,显然是打算将石亨诓骗回京城,再好好收拾。是呀,遇上这种事情,不去处理石亨,反倒处理朝中其他文武群臣,岂不是本末倒置,有失公允。
“石亨自先帝时已然多有不恭之事,眼下但为自身稻粮谋,献此毒计来要挟陛下,分明是取死之道。陛下若是信得过小人,小人仍愿亲自走一趟草原,为陛下说服石亨南下。”郝义又道,还是想要独自揽下这个功劳。前面称呼石亨为武清侯,如今就变成了直呼石亨其名。
朱见济双目微阖,一脸的疲惫,已经是困倦至极,仍然要强打精神,道:“此事你去,怕是难成,还是要看范广他们的心思才是。尔等且在后面听着,看看这范广如何说话,到时候再做定夺不迟。”
郝义遂不再说话,恶斗至此,他如何不明白单靠他自己无法说服石亨南下,心里作出的打算是能够说服就说服,说服不了就强行绑回来,再不济也要诛杀之。
不久,外人传报,总兵范广到来,已经来至院外。朱见济脸上露出笑容来,忙出门迎候。
来人正是范广,国字脸,浓眉大眼,一派正气。行走间龙行虎步,虎虎生风,自有一股威严萦绕左右。见得天子出迎,范广倒退两步,猿臂抬起,急忙拜见道:“微臣微末之身,岂敢劳陛下亲自出迎。”
朱见济年纪小,个子还不高,所以范广拜的时候双手几乎要碰到脚了,这也算是对天子出迎的一种回礼。
朱见济顺势将范广扶起,吹捧道:“爱卿身为国之重臣,朕继位以来,京城无事,四海升平。多赖爱卿之力,受此小礼算得上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范广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喜色,心里则是小心翼翼,不敢稍有懈怠。当然,天子召见他来的原因,不说也知道,定然与石亨有关。
正好,范广也想要听听朱见济的想法,直接问道:“陛下此番召见,不知有何吩咐。皇宫禁地,微臣一介外臣,不便久待,且三军尚待检束,军务尚多——”
朱见济打断了他,道:“军务再多,也不差这片刻。不急,且先进书房内畅谈。”
“皇宫禁地,微臣不便久待,陛下还是尽快吩咐为是!”
朱见济想要将范广拉进去,只是范广虎背熊腰,身材健硕,若是能够被朱见济拉进去才是笑话。拉了几次都不动如山,朱见济面色稍变,道:“此间闲杂人等既多,你看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
范广无奈,只得随朱见济进了书房,自然也看见了许源郝义刘敬三人,朝中实权人物一共就这些,自然是认识的,各自见礼不提。
朱见济没有将石亨的密疏告诉范广,而是道:“父皇驾崩前,曾对朕说都督范广是为将才,日后宜重用。”
“赖先帝拔擢,微臣才有今日地位,恩同山海。陛下但有命令,微臣死而无憾。”
“为将者,智、信、仁、勇、严也。爱卿可谓全才也!”朱见济先扬后抑,道:“不过在朕看来,爱卿仍有一事需得注意些。”
“微臣驽钝,还望陛下赐教。”
“这便是和,上和于君主,下和于兵士,中不失和于同僚。如此上下一心,天可撼,山可摧,何愁敌人不灭,国患不除。”
范广已经知道朱见济的意思,“失和之事,确是微臣之误。日后定然多加警醒,不失陛下之望。”
朱见济喜出望外,竟然这么好说话,道:“既然这般,那爱卿与武清侯间的嫌隙,就此为止,朕为你们二人说和,何如?”
“微臣与武清侯,并非小人利益之争,而是君子道义之争,断无和平共处之理。武清侯勾结外国,心存叵测,来日必为大明之忧,还望陛下明鉴。”
朱见济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