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瑾点头,“极有可能,我们先回衙门看看南柯回来没有,芷园是一定要搜的,眼下时辰不早了,不行咋们今夜连夜搜!”
此时天光已是昏暗,三人一路疾驰赶回大理寺衙门,正看到谢南柯已经回来,见到他们,谢南柯上前道:“大人,已去撷芳楼问了,三月二十六那日,沈谦和工部尚书家的公子,的确在楼里寻欢作乐,当天晚上未曾离开,第二日天亮之后才走。”
去义庄的朱赟上前道:“大人,余姑娘的遗体已经被接回侯府了。”
得了谢南柯之言,沈谦的嫌疑几乎被排除,宋怀瑾进后堂取出杜玉萝写的名册,仔细一看道:“这上面除了杜玉薇之外,虽然还有两对夫妻,可这二人我略有所闻,应当比杜玉薇年长几岁才对,余月芙诅咒之人绝不是她们。”
宋怀瑾一拍桌案,“查方仲崎!”
谢南柯忙道:“可要去方家查问?”
宋怀瑾眯了迷眸子,摇头,“不着急,先去一趟礼部衙门看看,看看这人平日里官声如何,他的同僚说不定有所发现,再去京畿衙门一趟,查查方家的产业,去方家产业上摸一圈,最好看看有无私宅客栈之类的,如今我们还不知余月芙二十五那天夜里在何处。”
宋怀瑾肃容道:“礼部衙门我亲自去问,京畿衙门南柯和王肃去一趟,查问出来也不要浪费时辰,就今晚去问,如今余姑娘之事传的广,明日淮阳侯夫妻不知又要过来如何闹腾,咱们今天晚上少做歇息,务必查出进展来,朱赟你去方家周围,悄声的打探打探他们夫妻关系如何,等查的差不多了,我们再登门。”
宋怀瑾想到前次去威远伯府,轻哼一声,“前次去杜家,杜玉萝并未提起方仲崎会刻印之事,不知是故意隐瞒还是如何,若贸然再去,只怕她们还要遮掩。”
几人应是,这时戚浔见众人都有活计,忍不住道:“大人,那我去芷园看看?当日我们验尸之后,虽然搜查过假山内外,却并未发现蒋菡提到的镯子,反正大家都不歇息,那不如属下去芷园找找。”
周蔚见状立刻举手,“那我也去芷园。”
外面夜幕将至,宋怀瑾略做迟疑道:“你心思细,去找倒是合适,那多带两个人,若是找不到那镯子你们便早些下值,明日再探。”
戚浔和周蔚齐齐应是,又叫了两个寻常差役,不多时,大理寺众人倾巢出动,兵分四路离开了衙门,戚浔和周蔚带着几支火把,直奔芷园。
一行四人入勤政坊时,夜幕已降临,沿街的高门大院皆是灯火通明,昏黄的光亮流泻而出,为长街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偶尔能见到华贵的车马轿子从众人身边经过,里头多是从各处衙门和宫中归府的贵人。
转过街角,长街上的光陡然暗下来,这条街上只有一座萧瑟荒芜的大宅,正是从前的永信侯府,夜幕之中的侯府漆黑一片,走近了,能听见夜风从院中穿过的呼啸声,戚浔放慢了马速,目光不住的往斑驳的府门上看,心底漫出几丝凄清来。
周蔚见她看永信侯府,便道:“怎么了?害怕了?”
戚浔还有些茫然,“怕什么?”
周蔚道:“你没听说吗?当年这侯府不知死了多少人,都说府中怨气极大,到如今陛下也未赏赐出去,说不定有许多孤魂野鬼呢。”
戚浔心尖似被针扎了一下,一时语声微凉,“孤魂野鬼要索命的,你可当心。”
她深吸口气策马往前,周蔚听得背脊发凉,连忙扬鞭跟上,“都是罪臣,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投生转世……”
戚浔摇了摇头,只觉周蔚聒噪的厉害,她转身回望,心底悲凉难平,一定没有投生转世,按着,按着鬼神之说,含冤而死的人怎么会投生转世呢?
芷园近在眼前,因生了命案,这几日连工匠都停下来,园内本就尚未造出新景,因此园门也未上锁,四人打着火把推门而入,所见仍是初二那日的场景。
沿着园中小道往长亭假山的方向走,漭漭夜色里,杂树飞花影影绰绰,莫名有些阴森之感,周蔚头皮发麻地道:“我怎么开始后悔了呢,这园子本就是永信侯府的,如今还死过人……”
戚浔无奈道:“传闻这园子年头已久,光是这湖里就不知死过多少人,你若是害怕,便跟着他们两个。”
另两个差役知道周蔚胆小,都嗤笑出声来,待走到长亭,周蔚猛然想起了那日假山里看到的余月芙模样,当时她遗体已生腐败,尤其头脸肿胀难辨面目,那模样如今清晰的出现在他脑子里,直令他手心一阵一阵的冒汗。
周蔚本想跟着戚浔,可戚浔脚步快,全然不顾他,他只好巴巴的跟着另外二人,待走到假山洞口,四人皆点着火把,周蔚凑到戚浔跟前来,“你真的不怕吗?要不我们四个走一路?”
戚浔远目扫过这园子和远处的侯府楼台,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怕的。”
她转身进了假山,身后三人跟着,戚浔边走边道:“蒋菡说当日是在靠近最远出口的方向,咱们先一起往最东边走,而后分开找,玉镯子若是碎了,很容易掉落在路上凹凸不平之处,咱们若是能找到蒋菡说的刻字,说不定能直接认定凶手。”
周蔚道:“余月芙胆子为何那般大,刻字的镯子也敢朝外带?”
“玉镯是私密之物,只是碧云几人未曾提起过镯子刻字,不知是何时刻上去的。”
假山山道崎岖起伏,四人一路也走的颇为艰难,绕来绕去,也未发现任何踪迹,而假山内甬道逼仄,石壁致视线受阻,待凉风从石缝吹进来,莫名叫人觉得下一个转角和那些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或许藏着什么。
莫说周蔚,便是另外两个差吏也觉心底发毛,可戚浔成竹在胸的走在最前,好似对这地方有种莫名的信任。
假山绕湖而建,窄道穿梭起伏在其中,一个不留神,都分不清那边是来路哪边是出口,周蔚道:“虽说这地方白天晚上都瞧不清东西,可咱们这个点儿来,心里实在是瘆得慌。”
戚浔懒得搭理他,走至一处石室般的所在时,却见有四个方向的小道,她便问其他人,“咱们分开找?虽有四条道,出去必有汇合的,咱们往东边走,待会儿在外面汇合便是。”
另外两个差役都点头答应,周蔚见状只得咬牙道:“好吧,分开就分开。”
戚浔只觉如此最为快捷,“分开找得快,咋们也好早些下值,你若害怕,只管喊便是,这里虽然看不见人,可应当都离得不远。”
周蔚深吸口气,选了一条小道走上去,戚浔也和其他两人分开来。
小道在迷宫一般的假山之中穿梭,戚浔走过一段,却并未看见其他三人的身影,方知这条道并不与他们三人汇合,她摇了摇头,自顾自往前走,又凭着在外瞧见的湖畔形状,往最远处的出口摸去,蒋菡说她在上头一层,她便专走下层,没多时,又走至一处岔道口。
当日在此假山内探幽之人众多,若余月芙要与人私会,少不得要选人迹罕至之处,她当即选了一条最偏僻的路往前行,小道之上多有潮湿青苔,戚浔走的小心,目光却如炬一般往地上看,当时余月芙和那男子受惊而走,当真来得及捡走碎掉的玉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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