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鸿叹了口气,一脸愁苦之色,“去岁刘希和曾大哥未曾高中,另外几人也去考了,也落第了,其他人则是考都不敢考,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戚浔想到了雨霖铃讲的故事,戏文中一对痴男怨女因故分开,而后又破镜重圆,对这对男女而言,也正应了珠还合浦之意,幸而这雨霖铃比那年春闱要早许多,又只是一出市井戏曲,讲的也是常见的风月故事,否则,戚浔甚至想到了科场舞弊上去。
刘希去听戏,是否也是发现雨霖铃的故事合了此前考题?想去找些感悟?
戚浔好奇心起,“进士科的考题每年都不同,去岁是什么呢?竟难倒了这样多人。”
简鸿不知想到什么,转身从自己的书册堆里寻出一沓文稿来,“去岁的,四年前,还有此前几次的试题和文稿都在此处,这些都是我们要日日研读的。”
戚浔拿在手上看,只看见去岁的诗题乃是御沟新柳,赋题乃是明水,再往前翻,又看到小苑春望宫池柳色等题目,这些试题皆是精练,考生们要解出题内乾坤,再做诗赋文章,还要从万人中脱颖而出,的确犹如鱼跃龙门一般。
戚浔交还给简鸿,安慰道:“要得功名,要成朝中栋梁,自然要付出努力,你年岁还小,还有的是时间进学。”
简鸿又沉沉叹了一声,小小年纪便颇有老沉之感,他又问:“何时才能找到谋害常大哥的凶手呢?”
戚浔看着手中戏文,“刑部和大理寺都很努力,会很快的。”
话音刚落,外头走来一个差吏,在门口看到戚浔在内,忙道:“戚仵作,世子和宋少卿来了,传你们去明礼堂说话。”
一听此话,戚浔便与简鸿道别,临走又道:“若是想到什么和常清有关的,便来告诉我们。”
简鸿应是,目送他们离开。
戚浔和周蔚到明礼堂之时,傅玦和宋怀瑾正在说话,见他们来了,宋怀瑾道:“你们跑去何处了?”
戚浔行了礼,便将曾文和的文稿里有雨霖铃中诗文之事道来,宋怀瑾一听,神色微振,“如此,倒是与我们的查问合上了,我们还是去了那几家戏楼,问了曾文和,他们都不记得有此客人,可当我们将画像拿出,有个小厮却觉得曾文和面善,可具体什么时候去的,他也记不清了,那家正是妙音楼,他们戏楼的雨霖铃演的极好。”
傅玦亦道:“这便是说,前面死的三人,都和戏文有关,刘希和曾文和都去听过雨霖铃,或许还听过其他的戏文,不过,这雨霖铃并非常清所作。”
林巍在旁道:“昨天问过,雨霖铃乃是一位洛州的戏文老先生在五年前所作,洛州本就距离京城近,很快便传入了京城之中。”
戚浔便是洛州来的,自然知道洛州的风物传入京城并不难,她犹豫片刻,还是将珠还合浦之典故道来,而后道:“应当只是巧合,毕竟诸如此类的戏文话本也十分常见,且这戏文是在科举前写的,卑职并无怀疑试题泄露之意,卑职只是在想,刘希和曾文和去听戏,会否是想寻些写诗文的思路,只是卑职想不通如何招来杀身之祸。”
&nbssp;她提到了科场舞弊,这让傅玦和宋怀瑾立刻警惕起来,然而一想,戏文是先写出来的,又在市井之中广泛传扬,的确难和贪墨联系起来。
宋怀瑾看了一眼傅玦,斥她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晓得其中利害。”
戚浔当然晓得,蕲州戚氏便是折在科场舞弊之上,而大周立国以来几次科场大案,无一不是让整个朝堂为之动荡,因此绝不敢有人轻易提出此疑问。
戚浔忙垂眸,“是卑职失言了。”
傅玦开口道:“无妨,本就意象相似,刚好曾文和又写到了其中诗词,的确巧合,戚仵作思辨敏捷是好事,想到常人难想之处,或许便是案子关键。”
宋怀瑾见傅玦不予深究,不由松了口气,这时傅玦道:“既然都与听戏有关,那咱们便也去听听,今夜宋少卿去妙音楼听那雨霖铃,我去庆春楼看看南燕归有何玄机。”
戚浔心底微动,前夜在庆春楼,傅玦的确说过今夜要去听戏,这时,傅玦忽而看向她,“戚仵作前夜已与我去过庆春楼,今夜便还是随我同去。”
傅玦话音一落,包括宋怀瑾在内的大理寺众人齐刷刷看向戚浔,似乎都在诧异戚浔何时与傅玦私下去戏楼了。
戚浔轻嘶了一声,只道傅玦说话不够严谨,她镇定自若的与宋怀瑾解释,“前夜卑职想去庆春楼看看可能查到什么,却不想正好遇上了世子也去问案。”
宋怀瑾了然,其他人的目光也平静了些,宋怀瑾道:“既是如此,那你便与世子同去也好。”
眼下时辰尚早,宋怀瑾面上虽不多言,可没一会儿出了明礼堂,便将戚浔拉到一旁道:“前夜的事你怎不说?可曾在世子面前说错过话?”
戚浔想来想去,没觉得自己说错过什么,便摇头,又道:“因是偶遇,便未告诉大人。”
宋怀瑾便继续道:“那你今日机灵些,别想什么说什么,万一说错了话,可有你受的。”
戚浔心知宋怀瑾是好意,自乖乖应下,“您放心,卑职明白。”
周蔚和谢南柯也站在不远处,谢南柯手中还拿着曾文和的画像,戚浔见状有些好奇的走过去,举起画像一看,果真画的栩栩如生,她是验过曾文和遗体的,自然最知道曾文和模样。
“画的真好,尤其这眉眼骨相。”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画像上的浓眉,指尖轻触的刹那,有些凹凸粗糙之感,这时谢南柯看了一眼正堂方向,低声道:“今夜与世子同去办案,可害怕?”
周蔚也在旁幸灾乐祸的望着她,戚浔哭笑不得,“世子又非洪水猛兽,我怎就怕了?”说着看向周蔚,“世子只罚不正经办差之人。”
周蔚自不服,“我何时不正经办差了……”
谢南柯看她二人斗嘴但笑不语,戚浔想到未看完的戏文不由道:“时辰还早,我要将金锁记和南燕归的戏本子带上,你们最好也带着雨霖铃的。”
她要往停尸堂去,走出几步,不自觉的掸了掸指尖,周蔚和谢南柯跟上来,直叹她为大理寺第一办差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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