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墙内进进出出的诸位长老。
想要拆掉整座街,也不过需要数十分钟的功夫而已。
这座墙塌了,可以重新建立。
“但……有些事情,坍塌了,就无法再建了。”
穆氏家主望向身后的几位长老,他痛心地问道:“我闭关才多久,你们怎可做出这样的蠢事?”
因为许厌和顾慎的缘故。
这条长街里原先所发生的“丑事”,反而被掩盖下去了。
大部分人不会知道,顾慎为何会出手,为何会在这条长街出手。
可他知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荒谬的“婚约”。
穆雅已经被接走。
穆家家主没有挽留,他没有颜面挽留……在自己的宗堂之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寒的不只是穆雅一个人的心。
长老会的大部分人都沉默了。
而这沉默,却没有维持太久。
有一位长老说道:“穆家……需要一条光明的出路。”
另外一位长老也说道:“如果这一切顺利,我们会拥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
家主平静反问道:“你觉得,周济人一辈子都不会从披月城要塞回来么?再或者……你觉得许厌未来会比顾慎更强?”
这两问。
让那先前出声的长老哑口无言。
谁会想到。
那被吹上天的许厌……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从刚刚的战斗中来看。
他完全被顾慎压制了。
只不过……看上去又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家伙似乎是故意而为之的。
“如果我是宫青,我会对穆家……很失望。”
穆氏家主缓缓开口。
这次的闹剧,演变到最后,来了如此多的大人物。
宫青却没有到场。
很显然……他是知道这一切的。
没有到场,就已经是一个态度了。
亲密无间的“宫穆”两家,会因为这样的一个决策,而诞生出一条缝隙,这世上的墙推倒了可以重新建立,而信任关系上的缝隙,却无法修补。
“家主大人……我们不能一直依托于宫家……”
又一位长老开口。
他咬牙说道:“就算没有这次机会,难道穆氏就要一直与宫家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么?”
长野如今暗流汹涌。
五大家都不太平。
在这样的局势下,谁会甘心久居人下?
“……”
穆氏家主环顾一圈,他看到这一张张因为畏惧自己而垂首的面容,又看到这些面容下掩藏不住的欲望。
感到有一些无力。
这无力感……是来自于人心。
或者说,人性。
李氏家主是他的好友,然后在其死后,李氏人心逐渐涣散,看得出来,李氏长老会的那些人开始牟取私利……作为昔日旧友,看到这一幕,觉得非常无奈。
因为他知道,穆氏也一样。
太平年间,太安逸,就会如此。
这些人不满足于眼下所拥有的,他们想要得到更多。
“都……散了吧。”
穆氏家主的声音有些悲凉。
他摇了摇头,遣散了长老会。
而在最后,伸出一只手,挽留了一位长老。
他轻声说道:“老四,你告诉穆雅丫头……这件事情,是穆家有愧于她。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
……
……
许厌被抬走了。
但他并没有被送去所谓的“救治所”。
车辆在半途停下,根据朱望的意思,将许厌进行了转移……而新的车子将许厌送向了雪禁城最偏僻的那座宅院。
院子里满溢着酒香。
韩当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身旁浑身是血的凄惨家伙。
许厌被顾慎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他就在宗堂内旁观,之所以没有出手……当然不是因为陆南槿的刀。
而是因为,他乐意看见许厌被打。
被打得越惨。
他心中越是舒畅。
在穆氏宗堂的这一出反转……把自己搭了进去,接下来穆氏一定会找自己麻烦!
韩当架着许厌,来到木屋。
那些医疗所的救治手段,当然无法与神座相比。
他已经想象到了半小时后的画面,眼前这个浑身染血的家伙,到那时候会焕然一新,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笑眯眯喊自己师兄。
这实在让人觉得很恶心。
于是在将许厌送出之前,韩当站住了脚步。
黑暗中伸出双手准备迎接的“靳先生”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这个阴柔男人。
“我有事情要问。”
韩当深吸一口气。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望向木屋的深处之时,依旧觉得恐惧。
那片黑暗内仿佛藏着能够吞噬精神的黑洞。
他强硬地望向黑暗,认真问道:“说好了……我去穆氏提亲,为什么最后会反悔?既然从来就没有打算提亲,何必要我登门?”
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是——
“为什么这些计划,事先不通知我?”
韩当很清楚。
许厌所做的一切,大概率都是酒神座的授意,所以今天在穆氏所发生的一切……也基本是酒神座的安排,他并非不能背黑锅。
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很让人恼怒。
然而黑暗中传出一道轻柔的声音。
这些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因为……”
“不需要通知你。”
说出此言的少年,浑身轮廓都彻底隐没在木屋的黑潮之后。
明明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
但韩当的心脏却仿佛被人以五指握住一般,猛然一紧……他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跟谁说话,原先胸腔内积攒的千般怒火,在一瞬之间尽数消灭,怒火与憋屈涨潮到最后,终究是缓缓退散下去。
韩当硬着头皮咬着牙齿,无法对抗内心的恐惧,将许厌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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