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去世前的一段时间,躺在她家一楼的房间里,床上的她脸颊消瘦的不像样,以前圆乎乎慈祥的脸,颧骨突出,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骨。
阿婆发了场高烧,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二伯父来帮她扎针。
大家都在说,阿婆熬不过去了。
有人埋怨,是这房子里不够暖和,通风让阿婆感冒的。
有人明里暗里说是没照顾好,却浑然忘了按照每家照顾天数,现在的阿婆应该是在大伯家躺着。
还有人说:要不就别治了,就这么让老人走吧,活着也是痛苦。
阿公早就偷偷买过一回老鼠药,只是后来那药阿婆终究是没吃下去,怕村里人知道后,会对家里后辈指指点点。
也曾偷偷找过二伯商量,就这么打一针,让阿婆去了吧。
这对于一
个医生来说,并不难,可医者向来仁心,更何况是自己亲娘,哪儿可能真的下的了手。
开口的是大伯一家。
阿公就站在旁边,静静听着。
许轻知也在听着。
有人说要治,不管怎么样都要给老娘治的。
也有人说不治的,本来就没多长光景了,花了钱也治不好。
躺在床上,众人都以为睡着了的阿婆突然大叫。
「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我马上就会死了,耽误不了你们几天。」
众人这才噤了声。
只是几日前,二伯来给阿婆清创时,许轻知还曾听到阿婆跟二伯父说的。
「二儿子,我不想死。」
她不想死的。
人好像是这样,越临到死亡时,反倒越害怕死亡。
许轻知做的梦很奇怪,好像有逻辑,有时又没有逻辑。
下一刻,许轻知就梦见阿婆还是她小时候记忆里的模样,圆圆乎乎的脸,齐耳短发用黑色塑料发叉簪在耳后。
她捧着一箩筐的金元宝,笑着说自己发财了。
许轻知笑了,笑着笑着就醒了。
睁眼是柿子树发的满树的嫩绿新芽,带着浓厚的春天气息。
她伸手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新一年的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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