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虽然艺术天赋一般,但脑子显然不笨,只是听个话头,就明白太后娘娘是想劝她别痴迷享乐,忘记了一国之君的身份。
女帝稍微沉默了下,平静回应:
“太后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
太后娘娘过来,是想催女帝赶快回京城,但看到女帝眼底那少有的一瞬迟疑,又不忍心开口了。
毕竟她在宫里待这么多年,时常龙床侍寝,已经算这世上最了解女帝姐妹的人了。
女帝也只是个女人而已,十年之前,是大魏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反感帝王之家的无情之道,所求无非和妹妹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然后有朝一日,相中个才貌双绝的驸马爷,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但有些人生来便是注定是风口浪尖的弄潮儿,即便想随波逐流趋于平凡,老天爷也不会给这个机会。
十年前先帝驾崩,皇长子登基,因为宫廷旧怨和外戚立场,毫不留情的把女帝姐妹往绝路上逼。
王贵妃已经过世,离人什么都好,但扛不起大梁,能挽回她们姐妹命运的,也只有女帝自己。
自从女帝坐上龙椅,接受万人朝拜那天起,太后就发现女帝变了,和往日那个离人差不多的刁蛮公主彻底没了关系,变成了坐在龙椅上的孤家寡人。
虽然女帝所行之事毫无瑕疵,甚至能去追求‘千古一帝’。但太后娘娘常年累月陪在跟前,再未见她发自真心笑过,眼底永远带着深邃、睿智,再也瞧不见离人眼底的那种灵动与活泼。
太后知道女帝是把这些情绪藏起来了,心底可能并不喜欢这种万人之上的日子,只是迫于处境,不得不走下去而已。
她是深宫里的金丝雀而女帝又何尝不是?
太后娘娘寡居深宫十年,知道孤苦无依的难熬,想到这些,便不忍心为了私情,再催着女帝赶快回去了,又转而道:
“心智再坚韧帝王,也没法一个人抗下所有,若是闲下来能有个信得过的枕边人,说说闲话聊些家长里短,心头压力会小上许多。圣上年纪也不小了,虽然碍于宗室,明面上不好婚嫁,私底下……嗯……”
女帝转过眼眸,笑道:
“养个面首?”
“……”
太后娘娘是这意思,但这么说未免太直接了,便委婉道:
“也不是面首,是知心之人。本宫看艳后……看古书上记载,好像有寡居的太后太妃,让心怡男子进宫当太监,在身边日夜伺候,只要不大肆宣扬,朝野都挑不出毛病……”
女帝走到画案之前,双臂环胸靠在画案上,回应相当霸气:
“朕看上男子,何须如此遮遮掩掩,就算公开召美男入承安殿侍奉,只要不诞下皇子立储,也不会引起动荡。”
太后娘娘也想学着女帝,臀儿枕着画案靠着。
但她海拔不够,跳起来坐在桌子上双腿悬空,又太孩子气了,只能端庄稳重站直:
“既如此,圣上为何不挑一个入眼的情郎?”
因为离人私藏秀男……
女帝不太好回应这话题,便眉眼弯弯反问道:
“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了此类想法?”
太后娘娘听见这话,珠圆玉润的脸蛋儿都白了下,连忙严肃道:
“本宫身为太后,岂能……”
女帝微微抬指,示意别这么紧张,轻叹道:
“朕以女儿身坐天下,本就掀翻了古礼纲常,又岂会和昔日帝王一样死守教条。太后是朝廷与东南士族的纽带,朕没法让你归乡,但私底下也不会太过刻薄,只要不闹个满城风雨,暗地里有个知心之人,朕和离人,反而不用担忧太后整日郁郁寡欢了。”
“……”
太后娘娘听到这大逆不道的离谱话语,都感动坏了,嘴唇动了动,没敢接话。
女帝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西北一行后,太后娘娘似乎换了个人,比以前活泼开朗了很多。”
太后娘娘心中一紧,感觉女帝似乎话里有话,在暗示什么。
刚在说知心面首,现在忽然提起西北一行……
太后娘娘脸颊不知不觉化为绯红,又迅速压了下去,叠在腰间的双手紧扣,故作轻松道:
“出去一趟散心,本宫心情确实好了些。嗯……圣上也不用太过忧虑天下局势,本宫只要在,江州水师乃至东南士族,必然是圣上最有力的后盾,我爹要是老糊涂不听话,我都让大哥取而代之,大哥不行本宫自己上,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女帝见太后娘娘表这么大的忠心,也没有再多说了,闲庭信步转身,继续勾勒起山水画卷。
太后娘娘不确定女帝有没有看出端倪,心里慌的要死,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死丫头红玉忽然从湖边跑来,遥遥就咋呼道: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夜公子回来啦!”
太后娘娘心中一紧,迅速做出母仪天下的稳重模样,蹙眉训道:
“回来就回来了,大呼小叫什么?没看到圣上……诶?”
太后娘娘话没说完,余光发现不对,转头看去——画案后空空如也,只剩一支滚向桌子边缘的画笔。
“嘿?人呢?”
太后娘娘眼神茫然,原地转了一圈儿,还在桌子底下看了下,而后又扫视起了空荡荡的湖岸……
没后续剧情,确实写得慢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