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婆婆稍微沉默了下,才摇头一叹,说起了过往:
“陈年旧事了。一百多年前,夜迟部只是天涯海角的小部族,族内不过几千人,常年被各大部排挤。后来一个族人跑到了冬冥部学艺,精通了药理,在雪湖花开的时候,运气好又抢到了两斤雪湖花,然后就逃回了族内,研究出了天琅珠。
“当时族长武艺本来就高,通过天琅珠淬筋锻骨后,直接成了大宗师,用了十几年时间壮大亱迟部,和四大部结盟,重新组建了西北王庭,最强横时手下三万天琅骑,能逼的南北两朝休战共同应对西北的压力。
“但可惜的是,西北王庭传到我父王手上时,过于冒进,趁着大燕末年局势混乱,和北梁结盟,想要共取南朝天下。
“北梁心机很深,知道吞不下南朝,在父王出兵后,直接毁约,转头就杀来了西海诸部,重创后方空虚的各大部,直接打掉了几十年的积累,导致西北王庭再无和南北两朝分庭抗礼之力。”
桂婆婆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声,望向了在坐诸人:
“如果只是如此,西北王庭尚能固守苟延残喘。但北梁很毒,派诸多高手深入后方,几乎杀完了亱迟部的药师,给下任天琅王准备的天琅珠、药方等等,全被北梁朝廷劫走。
“天琅珠北梁人用不了,便以此为要挟,让我父王称臣归降;我父王没答应,但年事已高,战场上又留下暗伤,没多久便病故了。末代天琅王继位,没有天琅珠淬筋锻体,西北王庭国力也大不如前,内忧外患之下,只能向北梁称臣纳贡,换取一时太平。
“大概三十多年前,北梁彻底翻脸,污蔑末代天琅王谋逆,派兵大军再度攻入西海诸部;末代天琅王向南朝求援无果,只能集合所剩兵马,在天琅湖畔破釜沉舟一搏。
“但当时西海诸部人心已经散了,仗一开打,各部就跑的跑、降的降,末代天琅王只能携族内亲兵撤退,后来据说被左贤王李锏追上,千余族人在燎原独挡北梁千军万马,打了一天一夜,族内没有一人叛逃,但直至全族尽灭,西海各部都没有一家来驰援。”
桂婆婆说这段的时候,明显有点火气。
梵青禾对此道:“当年北梁兵马已经到了冬冥山附近,老祝宗若出兵驰援,冬冥部也是同样的下场,只能以自保为主。”
桂婆婆抬了抬手:“局势如此,也怪不得谁。但当年各部若肯齐心合力死战到底,何至于落得如今年年纳贡吃不饱穿不暖的下场?冬冥部在山里挖十斤药材,北梁朝廷敢收走九斤,闹了灾荒就给点陈粮打发,我们还得感恩戴德……”
璇玑真人在旁边听到这些,心里自然有同情,但实际上换大魏来也得如此,毕竟史书上已经写明,西海诸部自认是大梁朝的正统传承,骨子里就想收复南北两朝的‘失地’,只要强盛起来,对南北两朝来说完全是梦魇。
而夜惊堂听到这些,心中也颇为感叹,稍微思索了下后,还是先询问起正事:
“囚龙瘴也是亱迟部的药师当年研究的?现在还有什么人会?”
桂婆婆回忆了下:“囚龙瘴在天琅珠之后被研究出来,因为用在攻伐之上,会制造此物药师一般随军出去,躲过了甲子前那场偷袭。如果现在还有会制作此药的人,只可能是西北王庭覆灭后,残存的药师流落到了某些部族或北梁那里。冬冥部内没有会配囚龙瘴的药师,想查这个得向其他部族打听。”
梵青禾对此道:“夜公子放心,我已经吩咐了人去查,只要囚龙瘴出自西海诸部,就肯定有消息,耐心等两天即可。”
夜惊堂听到这里,便也不再多问,又闲聊几句,吃完饭后,就和璇玑真人一起起身先行离开的大帐。
而在夜惊堂离开后,梵青禾才皱了皱眉,转头询问道:
“桂婆婆,伱没法确定夜惊堂是不是天琅王的儿子?”
桂婆婆轻轻叹了口气:“能用天琅珠,只可能是亱迟部的族人,我亱迟部强者为王,是旁系还是嫡系有什么区别?
“不过夜惊堂就算是我亱迟部的后人,自幼在大魏长大,骨子里就是大魏人,你现在把他拉出去,让各部族长俯首称臣认他当天琅王,各部凭什么服他?而且他当了天琅王,转头就带着兵马投靠大魏怎么办?”
“……”
梵青禾听到这个,想了想觉得也是——西海各大部谁也不服谁,想要当领头人,血脉只是名头,最关键的还是让人臣服的本事;而且西海诸部要的是独立,夜惊堂是大魏女帝宠臣,看起来还忠心耿耿,这要是让他当了天琅王,他身在西海心在魏,一门心思想给女帝送个大礼当聘礼,她不是把底裤都赔进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
“先和各大部通通气,让他和各部接触一下,看看他为人处世的能力如何、有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如果既无能力也无魄力,选他当万部共主组建王庭,只会给各部引来一场浩劫。”
梵青禾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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