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堂打量着学舍里规规矩矩的学童,平静道:
“刚才有人检举,说这片街区,有不明底细之人出没,过来例行巡查。”
“老夫下午一直在这里,未曾瞧见生面孔从门口路过。此地的里正,就住在胡同拐角,大人要不去问问?”
“雨太大,在这里避避。”
夜惊堂转头看向另一名捕快:“去把里正叫过来。”
“诺。”
剩下一名捕快,也跑了出去。
南宫少烽见夜惊堂没离开的意思,心都凉了半截,但紧要关头,对方不发难,他也不能主动暴露,便在原地随口说这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稍微等待片刻,后方传来脚步,一名捕快抱着十几把雨伞进来。
夜惊堂看了眼天色,抬手招呼学童:
“行了,天快黑了,都回去吃饭吧。”
学舍里的学童,见状都放下笔,看向南宫少烽。
南宫少烽稍微迟疑了下,神色如常笑道:
“散学,明天早点过来,功课没做完可得挨板子。”
“好的先生。”
学舍里的学童,连忙站起身来,跑到黑衙捕快跟前,依次接过雨伞,而后兴高采烈跑出了门。
踏踏踏。
夜惊堂站在门跟前,手距离刀柄不过咫尺之遥,注意着南官少烽的一举一动。
待到最后一名人质安然离开,夜惊堂正想发难,城池极远方,却传来鼓点:
咚咚咚。
鼓点是战鼓,警告强敌来袭,速速驰援。
夜惊堂眉头微皱,看向鼓声响起的方向:
“是鸣玉楼?”
站在后面的黑衙捕快,面色凝重:
“有贼子劫狱,黑衙求援。”
南宫少烽本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见这鼓声,直接如释重负,知道曹阿宁依照计划,开始动手‘声东击西’,给他们打掩护吸引火力了。
南宫少烽连忙开口道:
“是黑衙出了事儿?老夫会点武艺,要不我和夜大人一道过去看看?”
夜惊堂领命清缴此处贼子,皇城没炸,笨笨又没发信号收兵,那就得按照命令执行当前任务。
夜惊堂没理会远处的鼓声,抬眼望向学舍后方的房间:
“柳千笙,你也是江湖老辈,躲躲藏藏可不体面,出来吧。”
南宫少烽见黑衙出事儿,夜惊堂竟然不走,还直接点出了柳千笙,脸色骤变,知道计划的某个环节,肯定出了大意外。
“夜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此地就老夫一人”
夜惊堂感知不到柳千笙的位置,但情报显示,柳千笙的隐匿地点就在这里,他不敢冒然进屋,就偏头望向南宫少烽:
“南宫先生那点谋划,本官上个月就算透了,想一网打尽,才让你和世子殿下潇洒到今天。都已经图穷匕见了,何必再装模作样?”
南宫少烽表情一僵,原本的从容荡然无存,往后退出了半步,背负的双手垂了下来。
夜惊堂按刀而立,没有搭理南宫少烽,望着前方的门口:
“江湖常言'脱毛凤凰不如鸡’,本官往日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三十年前位列天下前十、拳脚一道登顶的人物,老来被我这小辈吓得不敢出门,实在配不上往年的名声。”
“小子,你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房间之中,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
身着白袍的柳千笙,自知被包围了,再躲下去毫无意义,便缓步从门侧走出,在堂前负手而立,彼此隔着庭院雨幕:
“论武学造诣,你差老夫十万八千里,就赢一手拳怕少壮。老夫虽年过八十,但你我单挑,胜负依旧难说。带着帮手过来以多欺少,也配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
夜惊堂平淡道:“我是差人,按律缉拿贼子,哪有以多欺少的说法?”
唰唰。
话落,院墙之外响起破风声。
八名黑衙总捕,手持各种兵刃,落在学塾围墙四周,把学塾围的滴水不漏。
柳千笙瞧见这阵仗,就知道江湖路今天怕是走到头了,但气势依旧强盛,抬眼扫视一圈儿,不屑道:
“就凭你们几个?”
夜惊堂走入雨幕:
“本官也是梁洲人,经常听老人说起‘洪山匪′,没记错的话,那是你以前的门派。能被老百姓当土匪看,估摸没做啥好事儿。你是体面点,放弃无畏抵抗,跪下归案,还是让本官亲手送你走?”
柳千笙眼皮跳了下,眼底明显有怒意,缓步走下台阶:
“你小子,以后必定能成武魁。老夫纵横江湖八十载,靠战败上代武魁名震天下,老来死在下代武魁手里,也算善始善终走完了一个轮回,何足惧之?”
“你的江湖路,早二十年就终结在了蒋札虎手里,现在只是苟延残喘的江湖贼子,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雨幕中安静下来,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对方双眼。
墙头的黑衙总捕,知道柳千笙的厉害,见状四人看住南宫少烽,剩下四人则落入庭院,持长枪刀盾压向柳千笙背后,给夜惊堂制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踏踏。
柳千笙八十岁高龄,打这些小兵依旧一拳一个,但转身四拳头下去,以夜惊堂的实力,绝对能给他两三刀,背后的拳头握了握,咬牙道:
“夜惊堂,你这样胜之不武,可敢与老夫堂堂正正打一场?”
夜惊堂在三丈外站定,看着前方白发苍苍的柳千笙,眼神淡漠,如同看着个老傻子。
绕到侧后方的一名黑衙总捕,眼见庭院中的白袍老者全力提防夜惊堂,率先发难,左手往勐甩。
飒飒飒。
五枚雪花镖自袖中飞出,宛若穿破雨幕的游蝶,在空中画出五道椭圆弧线,激射向白袍老者全身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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