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郎奔上望楼,禀报杜俨,说道:“府君之策果然奏效,北段贼兵已然溃散。”
城楼很高,北段攻城贼兵崩溃的景状,杜俨早就看在眼中,听了冯郎的禀报,他轻描淡写似地说道:“观今日攻西城墙南北两段之贼兵,必悉为力贼帐下新卒,虽溃之而无甚喜。”
陪坐观战的县令董宽阿谀说道:“府君之策,当真神妙!这才开战不到一个时辰,城西贼兵就先告崩溃。”指了指城南,说道,“府君,何不将府君此策也用在城南?”
却是冯郎和董宽口中的“府君之策”,指的是在开战之前,杜俨所下达的一道命令。杜俨命令西城墙和南城墙的守卒,在刚开始守城的时候,都不要用铁擂车这个大杀器,只用狼牙拍、金汤、箭矢等为守御手段,来抵抗贼兵的攀城。等到对攻城的贼兵已经造成了一定的打击后,再出其不意地将铁擂车放下,给贼兵以致命一击,从而将攀城贼兵的士气彻底打散。
他的这个计策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杜俨朝城南张了眼,抚摸着长须,说道:“董贼所部攀城并不甚急,他既给咱脸面,我自也需给他脸面。我之此策,现下还无须用在城南。……阿郎,将铁擂车移到西城墙南段用之。”
冯郎接令,倒退几步,回身快步下了望楼,去执行杜俨此令。
“给咱脸面”云云入耳,董宽等人先是愕然,不过旋即就都明白了杜俨的意思。“给脸面”什么的,系是说笑,杜俨不在南城墙用铁擂车,为的自非其它目的,只能还是为了挑拨董宪、力子都间的关系。只在西城墙用,不在南城墙用,明显的区别对待,是因何故?力子都闻讯后,即便不会因是对董宪生疑,至少也能增强他对董宪的迁怒不满。
明白了杜俨的目的后,董宽说道:“是,是,董贼部攻城既然不急,那这铁擂车先不用也成!”
虽是称赞着杜俨计妙,董宽等的脸上却隐含忧色。
将视线抬起,远眺护城河外,但见在护城河西岸近处,西城墙南北两段攻城贼兵正对着的位置,各列了一阵。这两个阵中的兵士,俱是约五六百之数。又在这两阵之后,数里外,是贼兵的主力部队。一个接一个的贼阵,或大或小,密密麻麻,足足横向列出了两三里长,深亦有一两里,每个阵的将旗皆不同,五颜六色、绘着各类飞禽猛兽,旗帜如林,甲矛曜日。在各阵正中,是力子都的本阵,一杆数丈高的黄色大纛,斗大的写着一个“力”字,召人眼目。
阳光正好,然而从他们这个位置望去,那些贼阵就如一团团的乌云,遍布野地。
董宽摸着花白胡须,数窥杜俨,末了鼓足勇气,说道:“府君,西城墙北段之贼虽已溃,南段之贼料亦将溃,但现攻西城墙的贼兵,总计不过千许,贼兵主力犹未动也。贼兵主力万余,如果他们轮换着攻城,咱城中守卒有限,人力有时而尽,怕是难以久持,这城……”
“这城怎样?”
董宽说道:“这城要想守住,府君,以下吏愚见,只靠咱城中现有的守卒,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一长,必然不成,却还是得……,府君,不知端平、厚丘两县的援兵何时能到?”
——“端平”,即平曲。端平,也是王莽改的县名。如前所述,王莽改的郡名、县名太多了,基本上是全改了一遍,有的甚至是一个县改过好几次名,因此莫说寻常百姓,就是官吏也多记不住王莽所改的郡县新名,往往朝廷下诏,提到某郡、某县时,还需在后边备注下旧称何名,所以杜俨、董宽等有时候也会习惯性地把旧县名说出来。杜俨之前提到平曲等地时,有时便直接说的是这些地方的旧名。实际上,厚丘也有新名,被王莽改称为了“祝其亭”,与那个半日即被徐宣、谢禄攻下的祝其县几乎名字相同,为了不搞混,祝其亭这个新名,本郡的吏绅们说的就更少了。祝其县也有新名,名为犹亭;利成的新名是流泉。这些且无须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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