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宗元背着双手,站在府门前,看着天上的漫天大雪。
记得,上一次这么大的雪,还是在仁宗朝的时候。
那年,他刚中进士。
在东京等待差遣时,突然爆发雪灾,漫天大雪,将整个大宋都给冰封了。
东京犹如炼狱。
成千上万的人被冻死。
整个开封府,能被砍的树木,都被砍了,连皇陵的树木,都被砍伐干净。
也是仁宗仁慈,对此并不追究。
但是,那满城的尸体,让龚宗元毕生难忘。
想着,这一生,应当不会再遇到如此寒灾了,但是没想到,垂暮之年,居然又经历一次。
听闻那东京再一次人间炼狱,龚宗元心中犹如刀绞。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点都不假。
只是眼下,倒是十分欣慰,这朱冲,为这平江府,两浙路预备足够多的石炭,保了一方平安。
若是没有他,龚宗元清楚,自己恐怕也会死在这寒灾里。
这朱冲,当真是救灾救难,救一方水土啊。
“老爷,朱管事回来了。”
听到李素娘的汇报,便看到朱冲前来汇报。
朱冲做事,他一向放心,不管何时,办完了差事,都会回来与直接禀报一二,不让自己担心。
朱冲见到龚宗元还在风雪中等候自己,便急急说道:“家翁,快,外面严寒,屋内说。”
朱冲请着龚宗元进了屋子,又为龚宗元紧了紧身上的裘皮,才说道:“家主,此次的事情,倒是有人刻意谋划。”
龚宗元不屑说道:“想来必然是有人谋划,如若不然,那监军如何能干涉官府的赈灾营生?无外乎,见财起意,想要借机敛财罢了。”
朱冲觉得龚宗元虽然老,但,不糊涂,事情,一看便知。
朱冲随即说道:“是,那王氏,王弼,与李氏息妇,李柳氏共谋。”
听到此处,龚宗元心寒,骂道:“喂不熟的狗,哼……”
朱冲立即说道:“可能,李氏并不知情,是以,小的拿下那王弼之后,就将王弼交由李氏了,小的也未进门,一切,都看他李氏自己处置,我等,静待结果,处置得当,我等再相处,处置不当,我等就不要再纠缠了,于此,两家,也不失体面,也不伤情分,更不会让外人看笑话。”
龚宗元佩服,说道:“考虑周道,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有张有度,你我且看看吧。”
龚宗元说完,就长叹一口气,满脸惆怅。
随即问道:“那,灾情,如何?”
朱冲立即说:“已经控制住了,库房中的两百万斤煤,全部被人哄抢走了,我等,也不做追究。”
龚宗元立即抓着朱冲的手,说道:“虽然,损失了巨额财富,但,这人命关天,你我,少赚一些,也无妨,只是,这两百万斤煤,不够我两浙路平江府过冬,这个冬日,不知道还要造孽到什么时候呢?”
朱冲笑着说道:“已经差遣人去东京,要求大郎兑现契约,想来,后续的石炭船,三五日,七八日就会到。”
龚宗元笑着拍拍朱冲的手,很满意朱冲的安排,随即说道:“你啊,忙完了,就赶紧操办婚事,成家立业……”
朱冲笑了笑,倒是不搭话,随后为龚宗元铺好床铺,伺候他就寝。
安排好了之后,朱冲便离开房门,瞧见李素娘在等候自己呢,眉眼间都是浓情。
两人心照不宣,踏雪并行。
片刻后,李素娘看着朱冲要出门,又瞧见了那马车里候着的才女苏琼,李素娘心里也明白,只怕,今夜是留不住这情郎了。
随即说道:“朱郎,虽然天寒,但,也少饮些酒。”
朱冲拱手,说道:“谨记娘子叮嘱。”
李素娘躬身行礼,倒是丝毫也不纠缠。
朱冲随即便抽身离去,上了马车,回那玉春楼。
这玉春楼是跨栏街少有的,在这个天寒地冻还在营生的青楼,其他铺子,早就歇业了。
别说客人了,自己铺子里的火,能不能暖的活自己人,还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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