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话说出去半晌,最终陆辰安还是没看得下去,在林清容快把自己头发都一并扯下来之前,大发慈悲的施了次援手,帮她取下了头冠。
脑袋上重如千斤的贵重饰品一卸,林清容舒服得长出一口气,正打算回身同陆辰安道谢,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又重回外面的凳子上坐着了。
红烛延伸出去的微弱光晕落在陆辰安身上,明艳的喜服也变得暗沉,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冷得像是快要结冰。
卸了禁锢,林清容终于能借着活动脖子的功夫认真打量起四周来。
早在还未入京之前,便听说过许多次庆安伯爵府的恢弘华贵,只可惜她一直盖着喜帕,除了鼎沸的人声和弯弯绕绕像是走不到尽头的路以外,并不能直观的感受到更多。
此刻不过匆匆一扫,便知庆安伯爵府的贵气远超过她听来的许多,就连装点婚床悬挂的平安珠,都是林清容喊不出名字的通透漂亮。
如此重新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竟都被她这个落魄的昔日贵族小姐遇见了,林清容自己想来都觉得荒唐,更别说旁人会如何想了。
好奇打量的心思被突然咕咕叫起来的肚子打断,本就静谧得连自己心跳也能听见的房里突然响起这般声音,更是如同惊雷一般,陆辰安抬起手轻抵嘴唇咳了一声,正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的时候,林清容从容又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便传来了:“你不饿么?”
陆辰安抬眸,只见林清容已经自觉的吃起了放在房间里的糕点,他张张嘴,想说那是象征福寿禄的装点品,从没听说过大婚夜有新娘子吃这个的,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好半晌才冷着脸道:“不饿。”
林清容眨巴眼,没再说话,吃得有些噎住了,又顺手提起糕点旁的细颈玉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在陆辰安惊诧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这水怪怪的,没有茶味儿,也不是以前喝过的烈酒,入口有股清香,可回味却有些发苦,不是很好喝,但能就糕点,便将就了吧。
林清容宽慰自己一句,毕竟现如今嫁了人,不似在自己家中自在了,她跟陆辰安头回见面,有啥吃啥吧,怪不好意思麻烦他的。
更何况他还挂着张马脸,恨不能躲自己躲到门缝里边儿去。
未曾尝过苦酒的林清容正这般想着,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便晕乎起来了,她晃晃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心想她这困劲儿怎么说来就来,急凶凶的,再然后,便连想也想不清楚了。
彻底眼前一黑睡过去之前,林清容感觉自己还口齿不清的同陆辰安礼貌的告知了一句她得睡了。
视线里最后的残影,仿若一抹火焰般的东西,朝着自己这边快速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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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林清容迷糊的睁开眼,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外面的吵闹声从窗缝灌进来,不知惊到了哪一根神经,猛地抽着疼了一下,林清容摁住眉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屋里已经进过人了,能开的窗全都开了缝隙,陆辰安也不在屋中,她的大红外袍挂在左侧,里面的衣裳睡得有些凌乱,却齐全得不能再齐全。
林清容揉着脑袋准备下床,外头沉闷又吵闹的下人声音很突然的瞬间静了下来。
而后林清容便听见一声谄媚的问安:“四姑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