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鸣面露苦笑,起身施礼:“多谢族叔教导。”
他心里也有些吃惊,不想这些微贱族亲,居然也能说出这些道理。
可是他是真的压不住他们。
伯府家风不正,弟弟并不尊敬长兄,所以他若想压伏住,必须得强制,首先就要有人手,二来要费偌大心力,可要人手,得有银钱,他真的没有。
相比起来,他们都是不好的,只有陈家大少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戏码就好唱的多,可是外人会不会信,他也不敢深想。
但不管怎么说,这话他听进去了,立刻就去告了陈慕雪误杀祖母。
这会儿,太守大人已经把之前断刀门的案子审了,云重焰做为人证,也去了一趟。
但这件事情中,陈慕雪也是受害者,确实没有罪,而误杀祖母的案子,人证极多,当时也请过大夫,老夫人伤的很重,然后中风,再然后去世……是误杀,还是误伤,这中间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薛浅柔在的时候,陈慕雪天天与她争吵,相看两厌,但她死了,陈慕雪又害怕起来,害怕的整晚整晚睡不着,只等着被放出去。
可是过了一次堂,见了云重焰,任她好话说尽,云重焰连眼神都没斜过来半次,再之后,就要审老夫人的案子了。
中午陈四郎悄悄来给她送饭。
陈四郎一天天东偷西蹭的,连桌子椅子都扛出来卖,就为了给她送饭,但仍是越送越少。
陈慕雪一整天就指望这一顿,也顾不上嫌弃,一送过来,就捧着碗吃。
陈四郎嘀嘀咕咕的道:“大哥简直就是疯了,听了族老的话,非要来告你,还嫌家里的笑话不够多吗?我跟他说了多少回,你当时根本没用劲儿,我那会儿扶着你手,我怎会不知道?”
陈慕雪的动作,忽然就是一停。
陈四郎没注意,续道:“是祖母自己没有站稳,她一把年纪了,摔了有什么奇怪的,为什么非要把黑锅扣到你的头上。”
陈慕雪忽然整个人往前,趴到栏杆前,嘴角还挂着些菜渣。
她道:“四哥。”
陈四郎应了一声,陈慕雪拉住他手:“四哥,如今只有你对我好了,你愿不愿意帮我?”
陈四郎不解,却仍是道:“我当然愿意了,可是我真的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陈慕雪的眼神,在昏暗的牢房中,有一种诡异的亮:“你也说了,你当时扶着我的手,只要你跟大人说,是你推的,我不就没事了?”
陈四郎猛的噎住了。
他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沈昼锦听着秦云峤讲了这个八卦,问:“然后呢?”
秦云峤一路推动此事,也一路关注这人,越看越觉得邪乎。
他道:“然后,陈慕雪哭着求了他一会儿,陈四居然就真的去跟大人说了,说是他推的,然后大人就把他也收监了,两人关在了一起。”
他觉得匪夷所思:“你说,陈四是不是疯了,他是有多爱陈慕雪?他每天真的是用尽了一切办法,就为了给陈慕雪送饭,结果……就是这样的回报,他就不觉得寒心?再者说,陈慕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假千金’,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郎君,他才十三岁,背着这个害死祖母的罪名,他这辈子都完了,他就从没有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