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今日,当两人相对站立在这群臣瞩目的明德殿中时,就代表接下来他与刘巴之间再难善了。
而刘巴见糜竺展目看向自己,他心中的紧张情绪更甚。
只是刘巴并不想让节奏都被糜竺把握,所以他在对糜竺一拜后,抢在糜竺开口之前问道:
“糜君认为我方才所言荒谬至极,不知可否细言?”
今日的大朝会名为讨论梁州新政是否可行,但刘巴及一众益州世家豪强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若能通过今日的大朝会,将糜旸扣上一些罪名才算十全十美的事。
这也是刘巴心中想出来的,遏制糜旸将来会有不轨意图的手段之一。
刚才他已然通过他的言语,对这件事起了一个非常好的头,所以他自然不能坐视糜竺将他的完美开局给破坏。
汉代群臣讨论政事不是泼妇骂街,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都必须要有相应的论据支持。
刚才糜竺说刘巴说的话都是荒谬可笑的,以糜竺的身份可以发出这样的观点,只是他也必须拿出相应的论据支持。
见刘巴主动问起自己,糜竺的脸上流露一丝笑意。
或许是他沉寂太久了,许多人都忘记了他当年跟随刘备的时候,主要负责的是什么事务。
糜竺继续朝着刘巴迈进一步,他先借助这种动作增加自己身上的气势。
然后他开口问刘巴道:“你方才所言左将军在梁州施行新政,是在变易祖宗法度,也就是所谓的“心疑国政”。
故而你将此视为即将国乱之兆,不知我所言可有偏颇?”
刘巴虽然不知糜竺为何要重复一遍他刚才的论点,只是大庭广众说出的话,他又不可能说出去。
况且刘巴认为他所说的论点,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或许大汉从来没有不可变更祖制的硬性规定,只是祖制毕竟是祖制,贸然改动所引起的疑虑肯定会是不小的。
刘巴对着糜竺微微点头,表示糜竺描述的并没有错。
而就在刘巴点头之后,糜竺冷哼一声,似在嘲笑刘巴的不智。
在冷哼之后,糜竺对着满殿大臣问道:“当年陛下入主益州之时,益州军用不足,陛下非常忧虑。
诸位可还记得,是在场的哪位大臣向陛下建议“当铸直百钱,平诸物贾,令吏为官市”吗?”
当糜竺的这番问话一说出来后,满殿大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是好看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即将目光聚集在刘巴的身上。
他们的答桉已经呼之欲出。
而刘巴见糜竺提起这件事,他的眼神中瞬间浮上惊慌之色。
在得到满殿众臣的答桉之后,糜竺转身大声询问刘巴道:“尚书令学通古今,可否告诉我,告诉陛下,大汉四百年以来,有哪朝是有实行直百钱的先例吗?”
面对糜竺的故意询问,学富五车的刘巴就像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一句话。
他再学富五车,没有的事叫他怎么说!
见刘巴变得吞吞吐吐,眼神躲闪,糜竺继续乘胜追击言道:“既无这种先例,那尚书令当年的铸直百钱之举措,自然也算的上变易祖宗法度。
若按尚书令所说,变易祖宗法度就是有罪的话,那么陛下第一个要下狱治罪的就是尚书令你呀!”
当糜竺说出这句话后,刘巴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惊慌,他被那糜竺那无法辩驳的话语给惊的身体不由得退后几步。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刘巴不是口口声声说变易祖宗法度就是心疑国政,会引起国家的动乱吗?
那么以此来给糜旸定罪可以,只是要先把刘巴论罪。
甚至两汉四百年以来,有过改革措施的人臣不知凡几,难道现在要全部推翻他们所做出的贡献,将他们定为罪臣吗?
那些名臣的后代,门生故吏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只是糜竺想要的不是单纯的辩驳刘巴,他要做的是为糜旸扫清施行新政的一切舆论障碍。
所以糜竺在看到刘巴已然无法言语之后,他又对着在场的众多大臣言道:“凡有变易祖制者,心存顾虑是为正常。
只是大汉四百年以来,多有名臣变易制度从而使地方大治的实例。
就如当年尚书令的“铸直百钱”之策,当时亦是有不少人心怀忧虑。
但从现在的大汉国情可知,当年“铸直百钱”之策的确增强了我大汉的国力。
当年若诸位同僚亦如现在一般阻止尚书令的改革,那么大汉后续又何来国力连退强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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