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宁是被烟味呛醒的,丝丝缕缕的烟气浸润嗅觉,犹如罂粟令人上瘾。
她迷蒙睁开眼,下意识揉着脑袋坐起身,茫然朝窗口望去。
男人依然没穿衬衣,宽肩窄腰,匀称紧实的肌肉贴附强健筋骨,挺拔的背影与夜幕融合,毫无突兀,似乎与生俱来就属于黑暗。
听见动静,地上那片凝固的剪影微微扭曲。
程晏池侧身望向盛微宁,前胸后背分布着像猫爪挠过的痕迹,轮廓清漠,无法准确辨析情绪,指间猩红的星火明灭不定。
睨着盛微宁云里雾里尽显娇憨的模样,程晏池凉薄的唇勾起,眉宇间沉淀的阴骘逐渐消散,缓步走到床边,重新掀被又坐了进去。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一手夹烟,一手把盛微宁卷进自己怀里。
盛微宁定睛打量近在咫尺的英俊眉眼,隔着飘荡的婆娑烟雾,男人内里那种深刻的寂寥被青白色氤氲得更压抑,偏生又流露出颓废的性感。
窗外星子寥落,铁艺路灯的昏黄光影轻浮尘埃,估摸此时最多四点。
盛微宁靠着程晏池胸腔,思绪千回百转,忽然伸手触摸他棱角分明的脸,睫毛若有似无刷过他心口,嗓子微微发哑:“不如结束?新年的第一天了。”
话落,那点火光骤然逼近自己,像怪兽虎视眈眈的眼珠。
盛微宁被迫抬头,迎视着程晏池张狂释放黑气的眸,瞳孔不禁缩了缩。
程晏池掐着她下巴抬高,面无表情,幽邃阴沉的眼底溢出彻骨寒冽,嗓音凉淡落进耳廓,一字一句宛若镌刻骨头的魔咒。
“对我而言,既然已经付出代价,就一定要收回应得的回报,你父母欠我妈一条命,无论那天你是不是想救我,最终结果还是你欠我半条命。”
“盛微宁,儿女情长当然不能和父母之恩相提并论,这是我三年前放你离开的原因,可我也说过,如果可以,我愿意相对的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些。”
“我从未释怀仇恨,但我还是想要你,你我的现状,是我的极限。”
夜色迷离,
程晏池的声色笼着夜光,飘渺的如同来自另一个阴暗区域。
盛微宁无言以对,再多的抗拒也无济于事。
脑子里灌了重铅无法沉着思考,呼吸间全是属于程晏池的气息。
短短几个月,他在她的世界中顽固地扎根,树根盘结心底无限延伸。
就是这样才磨人啊。
爱而不能,恨之未决。
她觉得自己正赤脚走在悬崖边,无论哪个方向,进退维谷,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地面离她太远太远了,心也找不到定点。
她只能做个溺水的人,抓着身边的浮木苟延残喘。
可惜,这块浮木却一意孤行的将她带往风暴中心。
“梁家……”
“或许差不多快知道了。”
程晏池云淡风轻打断盛微宁,唇边泛起悠悠冷笑,盯着她,语气平静地陈述:“你高兴吗?狐狸精的恶名没跑了,还不赶紧讨好我?”
盛微宁被他哪怕身处幽暗亦能洞若观火的眼神看得后颈渗出冷汗,明明还没做什么就感觉他已犀利识破。
余光慌乱一瞥,她愠怒低呼:“我被子很贵的,你能不能收敛自己?”程晏池顺着她视线望过去,失笑,慢悠悠摁灭火苗越发灼红的烟蒂。
“变着法儿讹我,我赔给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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