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甚至不愿意回忆那一百五十年他不断上进的细节,有一到两个时辰他一直在说那段日子他就像参加了一场跑起来就不允许停下更不允许退赛的快跑比赛,他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他只是看到前方后方不断有他的对手被抬下了场,他们的惨状似乎在当时给了自己莫大的安慰,可如今再去想起来,作为始终跑在前面的人,他其实才是状况最惨、吃了最多苦还不知道究竟为何要参加这场比赛的人。
总之他付出了在下界百倍的努力,最终还是成为了那一百年八名幸运儿之一,他被上界看中,直飞了天上三十六区——其中最低的天慧区。
他说他还记得那一天的激动,比起同时跟十名仙子上床还要刺激,比起赤仙升到人仙那晚还要兴奋,比起有一年他种的橘子树超级大丰收还要令人满足…
…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笑了那么十来息,但陆然眉头却依然紧锁,陆然知道,这其实才是悲惨生活的开始。
果不其然,葫芦头再说下去,要先哭上一刻钟,先把情绪宣泄了才能继续,才能开口。
他说在下界的三百年虽然难熬,但好歹那是个仙人的世界,等来到了这里,他彻底傻了眼,没错,他只拿到了天慧区的印记,又被禁止再回到下界。
天慧区的一切,从没有变过,就在此时陆然的眼底。
一座破观,观中除了一位端茶倒水的老妈子,再没旁人。
你要问既然是有人要进去修行,那么讲师哪去了呢?
葫芦头说,要等弟子到了,那么讲师自然会出现,他来到这上界的原因就是被选做了陪读,可弟子,还要三年后才能到达。
陆然这时候问他,既然观内无聊,这山下不是还有城镇嘛,你没事可以去那里玩耍啊。
葫芦头说到此处,嚎啕大哭,陆然此生还没有见过谁,哭得这么伤心过,哭得眼泪被腮帮子接住,又流回眼睛。
葫芦头说,这正是最令人伤心的事情。
葫芦头第一次去往城镇,就发现了一个令人不能接受的事实,那就是这个城镇的人,全是凡夫俗子,对的,你没有听错,在这绝瀛岛的天慧区,十万人仙抢破头要来的地方,居然就这么轻松惬意地住了几千凡人。
「你确定是真的凡人?不是什么幻像或是仙术?」听到这里的陆然,也觉得这上界的管理者,有些过分了。
葫芦头说到这里,简直是咬牙切齿,「我确定,为此我还在城镇中开了杀戒,杀掉了一个无法无天,整日非礼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结果呢?」
「结果他一杀就死,魂灵直飞极乐。结果我发现这些人是教尊亲命从人间挑选来的,是为了给内室弟子们创造一个逼真的修仙环境……」葫芦头再次嚎啕大哭,「结果我差点被褫夺了人仙的名号和陪读的名额,被关在镇子中的苦牢中整整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