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州官署之中,有一片别院,是知州的官宅,如今院中也挂堆了几筐羊毛,一名妇人带着几个婢子,正在用铁刷的梳理卷曲成团的羊毛。
宗泽忙碌一天,回到家中,便看到自己的儿子正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那认真的模样,绝对不比在看到看守时读书虔诚半分。
宗泽微微头痛,脚步一转,就想从旁边回廊里绕道回家。
但可惜,晚了。
“官人这是又要去哪?”陈氏早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衣着简朴,已经半白的头发只随意挽起,插了一只带着玉石的银钗,面上的皱纹看着还挺慈祥。
宗泽微笑道:“这不是身上泥灰,怕污到夫人,才准备去洗漱一番嘛。”
陈氏把手中羊毛一放,叹息道:“你忙着州府之事,我也不好多说,但你既已经六品官身,便该让颖儿去参加大祭,总能蹭个官身,他都快二十五的人了,你当父亲,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宗泽这次成为了六品官,和先前下品官员最大的不同,就是有了一个可以荫补子孙的名额,按理,在宗泽退休或者朝廷举行大祭时,都有可能得到官身,宗泽退休还有十来年,但当今官家却喜欢各种大祭,只要有心,让儿子在东京打点一下,便能混个寄禄官,将来若有机会,得到正经的官职差遣,也不是不可能。
“夫人啊,”宗泽叹息道,“如今密州正是用人之时,你信我,颖儿若在此地有了成就,将来自然会有举荐,何必去京城盘桓,浪费年华。”
“你前些年,似也如此说的。”陈氏不上当了。
“夫人且再信我一回……”
旁边的宗颖自己化身成一蹲泥菩萨,木然地躲在一边,仿佛切断了和现实的连接。
终于,宗泽说服了老妻,和儿子一起大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家里怎么多了这些羊毛,我那俸禄应是不缺吧?”
陈氏微笑道:“不缺,但最近城里许多妇人都在手织毛衣,便琢磨着给你和颖儿,还有欣儿也织上几件,这羊毛比线卷价贱,左右无事,我便买了些。”
“毛衣?”宗泽来了兴趣,“什么样的?”
陈氏拿出织了一小块的布片,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这东西是城东的张娘子先弄出来的,她家铺子平日都是卖些草编、竹编,不知怎么就想到把毛线也编成衣服,编出来衣服平整好看,还不用裁剪,这一个月,好多人去找她讨教。”
宗泽看着那布片上两根棍子,疑惑道:“那这个又是什么呢?”
“听说那张娘子本是用两指来编线,但指粗线细,很是不便,摸索几番后,便找到了木棍来缠绕,再编成衣。”陈氏还笨拙地用两根木针绕出一个线圈,似是很喜欢这打发时间的办法,“那张娘子还在铺里卖了羊毛的手套袜子,很多向她讨教的妇人,也都顺便买了一件,我也给你买了一双,放在屋里,且去试试。”
宗泽自然应是,然后看着角落里的儿子,挥手让他离开。
宗颖唰地一下就不见了。
宗泽眉头冒出黑线,无奈地摇头。
……
赵士程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推广织毛衣办法呢,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密州人民就已经摸索出羊毛的新玩法了。
尤其让他惊讶的时,连他的母亲种氏,如今空闲时,也偶尔会拿着两根木针,上上下下地织上几针,按她的说法,她的其它儿女都不身边,亲手织上那么一两件,里边浓浓溢出的,都是她做为母亲的心意啊……
“我以为是给我做的呢。”赵士程闻言,哼了一声,捏着书转过头去,拿背对着母亲。
种氏不屑道:“你装什么,虽然不知你舅舅和你勾搭了什么事,但每月看那苏杭商船送来的细布卷,就知道你不缺这些。”
她尚且有些可惜,和羊毛之利比起来,自己那片蜡园也显得有些不足道哉,但既然是彦崇弄出来的,也算是自家人,她便没有多插手了。
赵士程试探道:“娘亲啊,舅舅要走了,说把这个给我管,你会帮着我来管吗?”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