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风原本只想要开一坛黄封酒,可喝了一坛,又开了一坛,直至四先生练剑的冰峰前,多出了五个酒坛。
他珍藏多时的黄封酒被一饮而空。
百里清风却不觉可惜,二人畅谈天下,从这太玄京谈到河中道,从人间谈到天上,又从朝堂谈到天下宗派。
陆景看似年轻,可他曾经读过万千典籍,又因为之前的仙儒命格,有过目不忘之天赋,自然能与百里清风谈论一二。
一老一少,天下新、旧强者在这冰峰上喝了一个痛快。
直至夜幕降临,陆景忽然似有所觉,站起身来。
一旁的百里清风口中酒气浓郁,脸色通红,明显已经酩酊大醉。
大醉的百里清风却同样起身,看向太玄京城门。
那里漆黑一片,便只有初夏的晚风带起一阵尘土。
可此时的陆景却微微挑眉。
当天上一缕神秘的星光落在他眼中,他清晰的看到那城门前,一面暗色的旗帜高高展开,天地间的元气无声落入了暗色的旗帜中,化作无形的雾气,遮掩住那旗帜之下的人物。
旗帜下,虞东神与那白虎为伴,身后九百骑虎武卒悄无声息的跟随着他,一同隐入月色。
“这重安王世子倒是有趣。”
陆景心中暗道:“今日还与我说,不去二三日就要回重安三州,可到了夜里便已经出玄都了。”
百里清风眯着眼睛:“你这新交的朋友似乎并不拿你的承诺当一回事。”
“不过倒也并不奇怪,他不知你已经映照五颗元星,也不知你曾上了天上仙境一趟,亲自见阆风城,也见了一颗帝星。”
陆景忽然兴起,问道:“百里宗主,重安三州虞七襄乃是烛星山的大圣,虞七襄乃是虞东神的妹妹,说起来你与重安三州也自有一番渊源。
不如……”
百里清风眼中的酒意忽然消散了。
他摆了摆手,又看向太玄京。
“我与虞七襄有更深的渊源,与她有些联系倒也无妨。
可是如今扛起了重安三州大旗的虞东神却不同。
我若相助于他,对于道宗,乃至对于虞东神都有百害而无一利。”
陆景察觉到他眼神所望去的方向,神色亦有些清冷。
“说起来倒也奇怪。”
陆景摇头道:“有些贵人看起来似乎对于这天下诸事全然不在乎,只在乎自己铸造的棋盘。
可有时候,却好像又十分在乎天下既定的规矩……”
百里清风笑了笑:“其实倒也十分容易理解,不过是希望一切皆在掌控吧。”
他说到此处,又瞥了一眼陆景:“你莫要恃宠而骄了,你杀了太冲龙君,又得了这屠仙黑金,不代表你可以率性而为。”
陆景郑重点头,忽然间话锋一转对百里清风道:“晚辈有一事不解,百里宗主游走人间许多年,应当知晓其中的前因后果,也看得透彻些,望百里宗主能为晚辈解答一二。”
“说起来,重安三州如同山海关、神关一般驻守国门,北秦那些岂如猛虎的武夫之所以不曾侵入大伏之地、侵入中原之地乃至西域之地,都是因为有重安三州化作屏障,阻挡秦火的蔓延,也拖住北秦大部分的战力。”
“对于人间绝大多数所在而言,重安三州有着天大的功劳,我听说自北秦崛起以来,重安三州人口锐减三成,重安三州有武道天分的男儿俱都要上战场,每一家每一户门前都悬着灯笼,因为每一家都有男儿葬身沙场,希望以灯笼引魂,让他们回家门、饮香火。”
陆景看着那黑旗遮掩下,悄无声息隐入山中夜色的虞东神一行,眼中还泛着疑惑。
“重安王如此,今时今日的重安王世子虞东神也同样如此。
在那大伏风物志中也有虞东神的名讳,虞东神八岁上战场,也如那北秦的武夫一般割下敌人的耳朵以敬来敌。
一去十几二十年光阴,重安三州死了一茬又一茬人,他们不仅保下了自己的百姓,他们的脊梁也扛住了一整座重安三州以南之地。
既然有这般大的功劳……为何虞东神来一次太玄京,再归重安三州便这般艰难?
究竟是何人要杀虞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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