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指为笔,笔透山体,深入三寸,笔致流畅之中,却又厚重无双。
“写诗?”季月池眼睛猛然大亮。
“不是诗,是词!又是一首新词牌!这词牌名:沁园春!”计千灵眼睛也亮了。
林苏手指虚空而下,坚硬的石壁在他指下如同一张新纸,行行大字如水而流……
“独立残春,西江北去,燕子玑头……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嗡地一声轻响,天空之上,七彩流波!
大地之上,一派苍茫。
西河翻波,鹰飞鱼起。
西河之下,无数的碎石纷纷,一块块碑石破水而出,如长鹰飞渡,直上燕子玑……
季月池眼睛睁得老大:“完了吗?这词应该还没完!”
“是啊,明显还没有完,就已经触动天道七彩波,演绎出了天道威能,竟然将纪念碑用这种方式重新召回!”计千灵道:“这是文道道途之中,从未有过的奇观吧?”
“也许这就叫‘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季月池道:“天道定规,也为他这一份豪情而让路!”
林苏手指一路而下……
“……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至此,手指一收!
全词写尽!
嗡地一声轻响,苍穹之上,青莲朵朵开,朵朵青莲飘落于刚刚重新合拢的纪念碑上。
纪念碑青光流动,所有的断口全部连接,又成了一面完美无瑕的纪念碑。
路天高泪流满面,嗵地一声跪在江边。
他的身后,飞龙军团全体单膝点地,心头尽是热血奔流。
纪念碑,他们一定是得重建的,但是,即便真的捞起这纪念碑残片,也会是残碑,纵然用最好的天材地宝相连,也会有瑕疵。
而林苏,一首天道青词,引得天道青莲,借天道之力,补石碑之残,从此这座纪念碑,就不再是寻常青石所铸,他是天道所铸!
这,就是林苏坚持自己出手的原因。
除了他,天下间无人能够抬笔写青词。
然而,奇迹不止这些。
纪念碑上,青莲朵朵,演绎出往日的旧面孔。
他们死去的兄弟,在纪念碑中重新出现,面对他们微笑……
一个个,一排排,纪念碑上的名字,逐一闪亮,亮在全城千万百姓眼中……
无数的百姓也是泪流满面,一些老年夫妇终于再次见到了他们死在沙场的儿子,一些年青的女人终于再次见到了儿女的父亲。
用如此神圣的方式呈现。
用如此英雄的方式,让世人记住这一张张熟悉而平凡的面孔……
这就是这首诗的独特之处。
它带有莫大的帝王意志。
它是帝王诗!
林苏的指头再度伸出,在纪念碑最上方写下了三个字……
鹤排云!
一朵青莲落在这三个字上,纪念碑中,一个老人步步而来,身着知州官服,望着林苏微笑。
他,正是昔日知州鹤排云。
他虽然告诉路天高他们,他在纪念碑上等他们……
然而,他的名字,却来不及留在这面碑上……
今日,西河重归,林苏亲笔写下了这个名字……
“鹤大人!”路天高一声长呼:“你自毁元神,让我十万大军化为孤狼,毕生使命就是抵抗入侵之寇!末将未负大人重托,终于等到了林大帅的到来……”
统帅府上,计千灵眼中也有了晶莹,面对纪念碑,深深鞠躬。
鹤排云,曾是当日西河乱局之中,他们的同路人!
世间人,总有那么些人,在人生的某段路口,一番邂逅,其后永不相见……
林苏步步而回,来到路天高的面前:“路天高!”
“在!”
“所有战死兄弟的姓名可还记得?”
路天高道:“大人当日定下纪念碑章程之时,末将已经将全军上下所有人的姓名都记录了三份,确保任何一场意外,战死兄弟的名字,都可以在西河英雄纪念碑中找到。”
“那好,包括当年的十万守城兄弟,也包括此番飞龙军团战死的兄弟,全部记入英雄纪念碑!让他们的英灵好好看看他们守护的万里山河!”
“是!”全军大吼,动地惊天。
全城之人,也被这一刻的万古豪情深深感染。
书斋之中,一名老儒手中的笔慢慢放下,他的笔下,正是刚刚诞生于燕子玑的这首千古绝唱。
他的对面,是另一个老儒。
“此子,不可敌也!”对面老儒缓缓摇头。
“是啊,一碑镇边城,民心尽为用!”老儒道:“这是兵道,更是人道,兵道可主沙场,人道可主沉浮,此子只要尚在东域一日,我朝何种宏图霸业,尽化东流!”
他们是紫气文朝的人。
此刻,已然意气尽消。
因为他们知道,这一碑之立,对于西河守军是何等的神圣,普普通通一块碑,在林苏手下,成为镇朝丰碑。
他本人却又如何?
有他在的任何一天,紫气文朝都休想觊觎东域……
这真是一个很沮丧的话题。
林苏身形一起,落在东城。
他的身后,四人!
路天高,龙二,季月池,计千灵。
他的前方,上古大阵的流光之外,层层叠叠,战舰无穷。
最大的旗舰之上,无法与二十多个异族的大长老同在。
昨日议事厅的大长老几乎都在这旗舰之上,只是少了一个木族大长老。
木族大长老去哪了?
地下!
得知西河城上古大阵毁于木族族长之手后,无法眼中一片碧绿,当场一掌,击杀木族大长老。
这一掌,惊动了木族族长。
木族族长隔着上古大阵,盯着无法,盯了半刻钟,那眼神,已经宣告木族与无法誓不两立。
此刻,轮到无法用极端痛恨的眼神,来看林苏了。
林苏立于城墙之上,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一出,满城之人心头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半。
异族大军围城,西河城远远算不得安全,但是,林苏一笑,他们突然就感觉窒息般的感觉消除了。
而无法以及身后的各族大长老心头却是同时一紧。
紫气文朝的大军,真的被他赶出了西河?
否则,这小子凭什么如此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