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下天中虽只有浅浅一道月牙儿,
但四下却遍布繁星。
明日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月稀星朗,澹澹星光洒在二人肩头。
鼎灵看着山阶之上自己与苏午交叠在一起的阴影,虽然四下里山风凛冽,让她身上觉得有些发冷,但她心里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感。
那是一切烦恼皆被遮蔽在外、不用去忧虑以后的安全感。
她稍稍放慢了脚步,轻声说道:“‘怨神仪仗’或许自我出生以前,就已经出现在每个拜入天威道坛的弟子身上,天威道坛的弟子外出之时,在外过夜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但只要回到山中,在凤山的道观里过夜,怨神的仪仗队伍就会从他们身上出现。
——我是从道观的一些典籍记载中,发现端倪的。
那些典籍里都提起过,每到月初,天上只有一轮月牙的时候,凤山天威观顶上的天色,总会比往常更早暗下来。
此后道坛门人都会生出疲倦之感,早早上床休息。
第二日就会发现,
道观里会不知缘由地死上几个人,或者是失踪几个人,而后在数年之后,在某处山涧悬崖下发现失踪者的尸首。”
苏午闻声皱紧了眉头:“那些失踪者、死者,想来是被‘怨神仪仗’抽走了魂魄的人。
你所查阅的典籍记载之中,最早于何时出现的这种情况?
出现此种端倪,天威道坛莫非没有继续追查过真相么?
数十百年来,就任由门人弟子一直频繁失踪、在月初死亡?”
鼎灵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午身后,低声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的出身,天威道观里的弟子大多对我防备有加,我想在道观里查阅典籍,也只能请‘白鹤上人’帮忙,在藏书楼里带几部书籍出来给我阅览。
所以我对此只隐约有些了解,并不清楚这种情况最早出现于何时。
就我自记事开始到现在,不曾听闻过天威道坛的坛主对此有过甚么防范——天威道坛上下一应人等,我甚至怀疑他们根本不知道‘怨神仪仗’的存在。”
“道坛上下所有人,皆会在月牙之夜为‘怨神仪仗’降附?”苏午确认般的再次向鼎灵问了一遍。
“是。”鼎灵点了点头。
“所有身在山中的人,都必然会在月牙夜时为怨神仪仗降附。
人人都变成了那副模样,‘异常’也就变成了正常。
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曾经为怨神仪仗降附过。
那你缘何从未受过‘怨神仪仗’的影响,不曾被其降附过?”苏午看向了瘦弱女师公。
鼎灵听得苏午的问题,她眼神茫然,蹙着眉道:“我自出生之时,身上就容纳了一只厉诡‘枉眼夫人’,据白鹤上人所说,我身上容纳的厉诡,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是血脉里就有的厉诡。
这个厉诡天然克制怨神仪仗,它应该就是我不曾为怨神仪仗降附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