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晚晚和缃叶都各有心事,谁也不愿开口,言徵也是理解,转头朝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停在那处街口的一辆马车竟是踢踢踏踏跑了过来,就停在他们跟前。
言徵转向晏晚晚一笑,“今日这事儿也为难你们了,娘子,你和宋二掌柜先回春织阁去,好好陪她说说话,天黑前我去接你。”方才晏晚晚说起,缃叶本姓宋。
晏晚晚没想到他想的这样周到,却还是没有犹豫地点头应下,扶着缃叶登了车。
言徵负手立在京兆府府衙前,看着马车晃晃悠悠走远,面上的笑寸寸收起,眸中冷锐深敛,转过身又拎起衣摆回了京兆府衙。
一路无话回了春织阁,缃叶进了自己的厢房,便如脱力了一般,软跌在了窗边的炕上。
他们在京兆府衙门耗了大半日的工夫,这会儿,天色已然昏暗了。
缃叶坐在光线明暗交错的窗边,半幅身子都浸在昏暗的天色之中,看不清楚。
晏晚晚走到桌边,熟练地摸到火折子,吹燃后点亮了桌上的灯烛。
一霎晕黄,驱淡了屋内的昏昧。
坐在炕边恍若泥塑一般的缃叶也好似被这光照活了一般,突然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桀桀,性子清冷的缃叶从未有过这般的时刻,头一回,这样笑着,让人有些颈后生凉的那种笑。
“这几年,我恨他悔誓,恨他负心,没有一日可得安眠,可他,居然早就死了……”缃叶说着笑着,泪流满面。
背对着她站在灯烛前的晏晚晚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烛火幽微,映在她双瞳之中,忽闪了两下,她便又动了,将手里的火折子放回原处,方转过身,踱到缃叶跟前坐了,目光毫不避讳直直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
“你可曾想过,他或许根本不是自杀。甚至……他或许并未背叛你呢?”
缃叶一怔,被泪水洗涤过,清亮却红润的双眸愣愣望向她。
“你与我说过,他这个人因为自幼穷困,却又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所以很能吃苦,心志坚定。你当初执意上京找他问个明白,就是因为你坚信他不是见异思迁之人,这样的人就算会被权势左右,可绝不会轻言生死。”
“我方才将事情都告诉了我夫君,他有人脉,定会去查那他信中所说的另有婚配,若果真有,自然另当别论,若是没有……”晏晚晚眼神定定,后头的话未说出,缃叶似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拔身而起,脚步近乎踉跄地奔到了床边,将床底一只已经蒙尘,许久未曾打开的箱笼取出。
打开之后,就是埋头在里头翻找了起来。
晏晚晚没有过去帮忙,只是反手撑在椅子两侧,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官银……那锭眼熟的官银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不一会儿,缃叶重新站到了她跟前,手里捏着一封信,“这是他最后写给我的那封绝情信和休书。”
晏晚晚没有立时伸手去接,她太阳穴两侧鼓胀生疼,眼睫微颤抬起,望着面前发髻凌乱,双目赤红,神色却已恢复沉定的缃叶,喉间微微一滚,哑声喊她,“缃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