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只宽限你这最后一年,明年你就十七了,你大姐当年熬到十七也嫁人了,明年你再搪塞,就给你随便找个人嫁了!”
方子翎无奈,也只能先接受了父母的最后通牒。
她忍不住思索,这沈树人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矛盾。
优点那么优秀,缺点也那么明显,浑身上下就没有哪方面是平庸中庸的,不是大贤就是大恶。
回屋之后,她行尸走肉一样,又无意识地翻出《日知史鉴》和《流贼论》,外加几卷工具书《资治通鉴》,开始对照着研读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
要解谜一个人身上的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读他的书。
方子翎此时此刻,倒有点像后世的大学中文系教授、在通过鲁迅先生的着作、研究“鲁迅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沈树人完全没有挂心这些破事,他来江陵,只是跟方孔炤谈政治交易、要权力支持的。
数日的谈判、交流、私下利益交换之后,
双方就厘金用途、钞关设置、厘金税率的地方自行调整权限、其他日常民政政令授权……等等事宜,都达成了肮脏的交易。
那些武昌府、汉阳府对沈树人不服、觉得沈树人跋扈,而来方孔炤这里告黑状的人,也都被方孔炤压住,而且彻底出卖了。
搞定这一切,沈树人在武昌汉阳二府的民政改革和练兵徭役、以工代赈,就统统能大力贯彻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挠。
沈树人一直在江陵盘桓到十月底,该聊的事情都敲定后,于十一月初二,重新踏上了顺江东下的归途。
方家人也全都到码头给他送行,方子翎也大大方方来了。毕竟两家也算是世交了,沈树人跟方以智的同年关系摆在那儿。
方子翎给“年兄”送行并无违礼之处,哪怕两人没有别的关系,也是应该的。
几天没见,沈树人看得出方子翎又瘦削了一些,应该是过于勤奋学习所致。临别时分,他也就礼貌善意地调侃了一句:
“怎么?担心自己忍不住会多嘴、跟人谈论我的计谋?怕违誓之后就要一辈子不许读书,所以才趁着现在抓紧读个够呢?”
方子翎脸色一红,这都什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羞恼地把手上的竹筒煲汤往沈树人身上重重一塞:
“谁怕违誓了?谁屑于谈论你那些妄言。我自己爱读书不行么?我向来就这样!”
沈树人得意一笑,把强弱拿捏得死死的:“一贯这么爱读书,怎么会越来越瘦?下次再见到你,如果比现在还瘦,那就说明你是担心违誓没得读书、才抓紧读个够!”
方子翎哑口无言,只能被言语调戏,任由沈树人飘然而去,气得她牙痒痒,看着孤帆远影落下泪来。
吴令仪知道女儿心思多,不想女儿吃瘪,等船走远了,她才开导劝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两句玩笑话。
我看沈道台也不是想气你,就是想劝你好好养身体,别又瘦了,不好意思说出口,才拿话挤兑你。你要是不想下次再见时被他奚落,就要好好休养。”
方子翎这才好受一些,牙咬得咯吱作响:“我今天起就不挑食了!看他下次有什么借口说我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