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怪,或者说于秋燕惨然一笑,知道今日自己是绝无幸免,眼中终于再没有半分艳俗媚态。
她视线一转,旁若无人的仔细打量着这处小院良久,然后如梦呓呢喃般述说起来。
在三十年前,白石城有着一对四邻八坊都交口夸赞的恩爱夫妻。
男人是位穷酸书生,是松香街于家独女的上门女婿。
虽是上门女婿,可于家却着实没有半点亏待书生,于老头老两口辛苦操持家业挣的那点银铢,几乎全用来支持着书生读书习文。
于秋燕虽是是独生女,打小受尽万般宠爱,可成亲后,却也将家中上下照顾得井井有条,一心期盼着自家夫君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书生也确实不负于家人重望,从童生到秀才一直都是一帆风顺、高中榜首。
可那年秋闱,书生在犒京城却是意外名落孙山。
当书生失魂落魄的回到白石城,于家虽然有些失望,可并没有放弃对他的支持。
于秋燕更是不让他再为家中琐事操半点心,那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
按理来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谁也不知道,那书生此次之所以名落孙山,却跟他的学问品德没有多少关系,而是因为稿京城一位天下闻名的大贵人——于国公。
也不知道月老是否乱点了鸳鸯谱,反正于国公最小的女儿,某天巧遇过书生一面之后,便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可此时的书生正是心高气傲之际,一心金榜题名来报答于家、爱妻的恩情,哪会见异思迁。
在某位同窗隐晦提起此事时,书生立即严辞拒绝了于国公府好意。
可怜他一个一心扎在书堆中的书呆子,又怎知这世道的险恶,书生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拒绝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更不知道,一位权倾朝野、替大燕皇帝掌控驱邪司这个暴力机构的国公大人,是怎样的权势滔天?
严格来说,于国公并没有对书生做什么,或者说,压根就懒得理会。
国公府上下都认为,这只不过是自家小主子一时的心血来潮,就跟那调皮顽童,见到自己心爱玩具就想要一个道理。
没准今晚睡一觉,明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可国公府不在意,并不意味着所有人不在意。
这种小事,哪还需用他老人家来操心,一个小地方来的穷书生而已,甚至都不需用专门做什么。
只需用有人稍微用心点出几句,就能让这穷书生一辈子的辛勤苦读,彻底付之东流。
谁也不知道,当日书生背影萧瑟的走出犒京城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历路程。
当回到白石城后,书生在为人处事方面,仿佛突然开了窍般,嘴甜手快,哄得家中老俩口老怀大慰,宠得身边娇妻琴瑟和鸣。
平日里,更是一改往日清高,哪怕见到贩夫走卒之类,亦是笑颜以对、温和有礼。
一时间,书生在白石城,反而是人人交口称赞、敬佩有加。
两夫妻的恩爱名声,也就是在这时响誉白石城,就连县君都专门设宴款待书生,祝他来年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可隐藏在这光鲜表象之下的,却是笼罩在整个于家上空的愁云惨雾。
可能由于常年的日夜操劳,特别是书生自犒京城落榜归家之后,于家老两口不知怎的一下子齐齐卧病在床,耗尽家中薄资之后,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失去家中最大的经济来源后,于家境遇直接一落千丈。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开春,向来身子康健的于秋燕也染上风寒,更要命的是,请来大夫诊治时才发现她已经身怀三甲。
连番打击之下,向来只知道闭门苦读的书生,也只得放下手中书籍,专心照顾爱妻、操持家业,将于家那间祖传的铺面重新开起来。
可能是书生技能全点在读书科考上面,生意做得那是入不敷出,亏得一塌糊涂。
为了爱妻的病情,还有她肚里的孩子,书生只能将铺面含泪转卖,专心在家照护于秋燕。
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生不如意者,亦是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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