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只有小学四年级大的季眠也是这么趴在窗口,对他说:傅沉俞,我陪着你,你别怕呀。
后来,宁倩去世时,也是季眠陪着他,浑身**地,告诉他,冬天很快就过去,春天就要来了。
傅沉俞的声音响起,有一丝颤抖:“季眠,我不想它死。”
季眠很少看见傅沉俞脆弱的样子,上一次,还是宁倩去世的时候。
他心里涌出一股热流,鬼使神差地许诺:“那我当你的兔子。”
傅沉俞转过头看他。
季眠喉结上下滑动,似是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他很认真地看着傅沉俞,抓住他的手,重复了一遍:“以后我给你当兔子。我还是兔子里的警官,不亏你。”
他知道这听起来像哄小孩,可傅沉俞现在看上去就像个丢失了最宝贝玩具的小孩。
失魂落魄,又可怜可爱。
傅沉俞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翻滚着岩浆一般炽烈的情绪。
季眠鼓起勇气才没有把眼神挪开,他低声道:“你别难过了,行吗。我看见你难受,我也伤心。”
他内心纠结了很久,张开双臂抱住傅沉俞,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像是要给傅沉俞一点勇气:“我陪着你,我们一起送棉棉兔走。”
棉棉兔没到晚上就停止了呼吸,季眠也给它喂过草,也有感情,那一刻他红了眼睛,鼻子酸酸的。
季眠陪着傅沉俞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土坑,给棉棉兔立了一块小墓碑,上面写着傅沉俞爱兔之墓,有模有样的。
他担心傅沉俞晚上难受,给林敏芝打电话说自己晚上不回去了,顺便跟林敏芝说了事情的原委。
大年初一的傍晚,小雪变成了大雪,傅沉俞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晚上的时候跟季眠吃过饭,两人嫌外边冷,所以洗漱之后就早早地上了床。
季眠以前跟傅沉俞睡在一张床上,是心无旁骛的。
如今一上床,脑子就有点儿乱,感觉什么姿势都不合适,就贴着墙睡,中间空了一大片,漏风。
季眠稀里糊涂地过了半学期,如今也反应过来自己对傅沉俞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以前觉得他是自己好朋友,最近他大逆不道,似乎对自己的好朋友产生了一点非分之想……
难道是身边的基佬太多了,所以自己也被影响了吗?
季眠晕乎乎地,尚且分不清自己对傅沉俞的感情是朋友的占有欲,还是情人的好感。
而且,傅沉俞心有所属,季眠想,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他,那不是很惨。
一时间,原著的剧情浮现在他脑海中,季眠条件反射的惊出一身冷汗,小腿似乎又在抽痛。
“季眠。”
紧张、心虚之余,傅沉俞忽然出声喊他:“你离我这么远,不冷吗?”
“啊?”季眠回过神:“远吗,我怕我睡相不好,挤着你。”
“又不是第一次跟你睡。”傅沉俞淡淡地说了句:“什么时候怕过你。”
夜色中,季眠耳根发烫。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有歧义啊……
“在想事情?”傅沉俞的声音动听,像大提琴一样,撩得季眠的心弦一颤。
“没什么事,就在想春晚的小品。”季眠胡言乱语。
傅沉俞打定主意要跟他聊天,问道:“什么小品。”
季眠脑子一团浆糊,乱说:“讲警嫂的,你看了吗,丈夫是警察,除夕夜要执行重要任务,所以不能陪妻子回家过年,妻子一开始和丈夫产生了矛盾,后来邻居们都来劝,她就理解了丈夫的工作,最后成为和睦的一家……”越说,季眠越语无伦次,“你……怎么看啊?”
黑暗中,傅沉俞沉默了一会儿。
季眠两眼一黑,反应过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他差点儿把自己舌头给咬断。
然后,他听到傅沉俞说:“我觉得,她挺不懂事的。”
季眠晕乎乎,脸也热:“啊?”
傅沉俞慢条斯理道:“如果是我当警嫂——”他意有所指:“我一定特、别能理解丈夫的工作。”
季眠感觉自己被猛地灌了一碗**汤,眼前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见,鬼迷心窍地开口,答非所问:“傅沉俞!”
傅沉俞温和地“嗯”了一声。
季眠憋不住,很小声地说:“就在刚才,我觉得,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黑暗里,只听得到傅沉俞绵长的呼吸声,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很淡很淡地询问:“我能知道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