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又将人提了起来,“逗你的。”
“你要是脱了鞋走,肯定得掉沟里。”脱了鞋,泥泞地更滑,“而且地上刚下过雨,还有虫子。”
屈浩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不要跟我说话。”
在来上京前,时落就是在泥地里走到大的,她上前,二话不说,拉着屈浩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看前面。”
就跟身处高处一样,越往下看,越是心惊胆战,屈浩越是往沟里看,越觉得自己会掉下去。
“落落,我太没用了。”
“你不过是没走惯。”
时落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还没到跟前,刘奎就听到了脚步声。
他手上还沾着面粉,眼神不善地看着一行人。
“你们什么人?”
“我们过路的,有些内急,想借你家卫生间用,不知兄弟能不能行个方便?”欧阳晨走在最前面,他笑问。
刘奎依次打量完几人,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几步,“撒完就赶紧走。”
这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谢谢。”
刘奎只用栅栏简单将房子前方围成个院子,除了两间不大的房子外,右前方还有一个稍小些的水泥房,做厨房用,方才几人看到的烟就是从厨房飘出来的。
在围栏外头放了两个木制的鸡圈。
厕所在鸡圈的另一侧。
因条件所限,厕所是农村最简陋的茅坑。
几人也不是真的想方便,这事既然是欧阳晨提的,自然他先去。
时落盯着刘奎的身后看。
旁人不知道,时落却看的清楚,此刻正坐在厨房门口的是一个身穿红衣黑裤的年轻女人,察觉到时落的视线,女人抬头看过来。
她脸色青白,头发湿漉。
“你,你能看到我?”女人不安地问,她起身,想躲到厨房。
“能。”时落一个字让她定住脚。
“你想将我送到阴曹地府吗?”女人又问。
“不。”
在旁人看来,时落似是一个人在自问自答,男人却脸色突变,他忙奔到厨房,朝着虚空说话,“小慧?”
而后他转头看时落,眼中有警惕,“你真能看到小慧?”
“能。”时落说。
刘奎对身后的阴魂说:“小慧,你站到我身后。”
阴魂挪着脚步,站到男人身后。
感觉到身后一阵阴气,男人这才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时落不答反问,“你可知你与阴魂呆一处久了,哪怕你身上阳气再重,身体也会日渐虚弱?”
男人咳嗽几声。
他当然知道。
但为了跟小慧在一起,哪怕死了他也愿意。
阴魂想哭,却已经没有人类的眼泪。
屈浩站到时落旁边,小声问:“落落,他能看得到他妻子?”
“看不到。”
“那他怎么知道阴魂就是他老婆?”屈浩有点异想天开地问:“万一有人装成他老婆,就为了吸他阳气呢?”
“这约莫就是夫妻间的相互感应?”时落猜测。
从她跟明旬心心相印后,哪怕没有同心蛊,这种心灵感应的事也常有发生。
屈浩觉得时落说的有理。
阴魂从男人身后走出来,她带着哭腔说:“你说的准,自从我跟在我老公身边,我老公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他以前一年到头都不感冒,现在每个月都感冒。”
“我想走,不想害了他。”女人眷恋地看着男人,“但是不知道怎么地,我走不了,我不能离开他超过十米。”
“他对你的念想太深。”时落说。
许多地方有习俗,莫要在去世的亲人遗体上哭,更不能将泪滴在遗体上,否则去世之人走的不安心。
这男人执念太深,阴魂走不掉也是可能。
“你能看见我,那你能不能帮我转达几句话?”她死了半年了,时落是第一个能看到她的人,她有许多话想跟丈夫说。
“可以。”时落点头。
“你跟他说,不要再想我了,他还不到三十岁,还有大半辈子要过,不能都浪费在我这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阴魂哪怕没了心跳,说这话时仍有心如刀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