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是第一视角。
‘周拯’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大殿,看着殿内那重重人影,嗓间发出了低吼:
“天庭负我!”
到这里,前部分梦境如流水般退却,这些神话场景如泡沫般消散。
梦境的后半段,周拯从云上落到了地面。
那是在隆辰市主城区的边缘,离着防护罩不远的破旧孤儿院。
周拯在那里度过了整个童年。
阳光明媚的上午,能看到院子中晾晒的几排床单被褥,还有在下面钻来钻去、嬉笑打闹的那群孩子。
‘周拯,你的名字好奇怪耶,你是包拯吗?’
——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笑着问。
‘你给我记住,这片我是老大,你服不服?不服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吊儿郎当的少年咧嘴骂着。
但画面一转,这少年手臂满是鲜血、面色苍白,颤声喊着:
‘服了!我服了!周哥你是我哥,我服了,以后你都是我哥!’
这少年是周拯童年、少年时期最大的‘强敌’。
周拯打服了这家伙后,这家伙反而成了孤儿院孩子们的‘靠山’,没事就去孤儿院做些累活。
再后来,这人学了一门修车的手艺,为了结婚搬去了其他城区,与周拯渐渐失去了联系。
梦境变得稍有些压抑。
天空下着濛濛细雨。
几台挖掘机推倒了孤儿院的院墙。
闻讯赶来的周拯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虽然气愤填膺,但还是被已经苍老的院长死死拽住。
那天,周拯就站在雨中,守在十几个孩子前,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睛,注视着冰冷笨重的机械,看着它一点点拆毁了他的过往。
梦中的画面换成了阳光明媚的午后。
周拯蹲在刚立不久的墓碑前,在书包里拿出了水果和鲜花,在火盆中点燃了两叠黄纸。
一旁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面容依然是模糊的。
‘小拯你觉得,这世界对我们公平吗?’
女孩轻声问他。
周拯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发小,他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梦境的画面随风淡去,梦境到此告一段落。
这辈子的记忆化作的梦,比那些神仙仙境的画面,更能触动周拯的心弦。
等周拯回过神来时,地站在一片黑暗中,前方隐隐有光亮闪烁。
光影变化,周拯面前多了一面等身高的铜镜,铜镜里是个与自己面容相近,气质完全不同的男人。
这应该是个读书人,穿着淡青色的长袍,梳着道箍,腰间挂着两只玉佩。
他们注视着彼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镜子中的文士洒然而笑,低头对周拯做了个道揖;待文士起身,身形化作了金色的粉末,在镜子中迅速崩散。
自始至终,对方没有说半句话,周拯也没有问对方一个字。
等这名文士彻底消失,那面铜镜被拉伸成了一扇门户。
周拯回头望去,所见是一片璀璨的星河。
转身踏入这扇门户,周拯顺利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同时感觉到的,还有遍布全身的酸、胀、疼、麻。
记忆自行成序,将这个梦境印在了周拯脑海。
自己昏迷前都经历了什么?
浓雾包裹的停车场、来者不善的一群海精、那个鲨鱼筋膜怪……
自己难道真的有第二个人格?以后自己遇到危险,就大吼一声“巴啦啦小魔男变身”?
不对,比起精神分裂,好像另一个可能性更高——
神仙转世。
与敖莹类似的身份。
那为什么对于前世,他啥都不记得了,敖莹却清晰地知晓她前世的过往?
周拯回忆着自己刚经历的梦境,又想到了镜子中对自己作揖随后消散的文士,心底有了些许猜测。
天庭负我。
这句话好像挺重要的。
似乎是被镜中文士那释然的笑意所感染,周拯同样露出了几分微笑,慢慢睁开双眼。
熟悉的天花板。
熟悉的席梦思单人床和床头海报。
熟悉的……这不就是自己家吗?
周拯抓起手机看了眼日期,随后长长松了口气。
距离自己跟敖莹出去玩,已经过去两天了。
刚才摸手机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伤势,周拯只觉浑身酸麻,瘫在床上半天不能动弹。
哗——
卧室门外传来了热油下菜的响动。
周拯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一步一酸、两步一麻,扶着墙走到门后,拉开了门把手。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那道离地三寸漂浮的窈窕身影上。
她还是最初见面时的古裙打扮。
不同的是,敖莹今天把长发简单盘了起来,用一根玉簪斜斜插过,身周漂浮着几只瓶瓶罐罐,右手拿着锅铲,铁锅上飘着一团水雾吸纳着油烟,嘴角勾勒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周拯扶着门框,有些恍如隔世。
敖莹扭头看了过来,绽出微笑的同时,对周拯轻轻眨了下左眼。
“睡了两天肯定饿坏了吧!早饭马上就做好了哟!”
“我……”
咕——
凡人的肚皮率先作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