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是夜王炳与郭槐开怀畅饮,酒酣耳热,便对郭槐说道:“老公公,下官断案之法,早已算过,照计而行,万无一失。”
郭槐喜道:“你且将审法说与咱家得知。”王炳道:“下官并不怕别人,只忧包拯,他久惯搜人破绽,瞷人罅漏,须防他暗里来探着机关,又不好用刑审询。如要瞒人耳目,用刑审讯,须要觅一人面貌和老公公相像的,待他当起刑来,公公且躲避一旁,大声哀喊。糊糊涂涂审了一堂,便去复旨,那时包拯妄奏朝廷之罪非轻。”郭槐听罢,满面喜悦,叫道:“王大人,你若将此案办得妥当,不但咱家感你之恩,即太后娘娘也见你之情分。今赐些小金珠,有甚希罕,还要升个极品之荣。”王炳道:“全仗老公公,且用酒吧。”你一杯,我一盏,甚是相投。郭槐又对王炳面上一观,呼道:“王大人,你因何忽然呆呆不语,何故似有所思?”王炳道:“老公公有所未知,你事容易妥办,只难觅一人像老公公的休貌,下官是以心内踌躇。”
郭槐想了一想,道:“王大人,方才咱家下狱时,只见一犯人生得身材肥胖,差不多与我一样。咱家也曾问他姓句,他言蓝姓,排行第七,人人呼他为蓝七,乃是汴京人氏,只因打死人,问成死罪。你若弄得他来,即可,如果此事假伪,我也难审作真情复旨。”
包公道:“这也自然,只要年兄秉公审断,无期无隐就是了。
但今天不审,明天定然要审明复旨,倘明天仍不审断,小弟要劾奏你故违钦限之罪了。”王炳应诺,又道:“年兄言之甚公,明天定然审明不误。”说罢,二人拱手而别。
不言包公自去,却说王炳回衙,进内堂见了夫人,不谈别话,只言领审之事。马氏道:“老爷,你此事既然安排妥当,何不今天即刻审讯一堂,也好放心。缘何应承着包拯明朝审断?闻这黑炭他最把细明察,如一泄漏些风声,却麻烦了。”
王炳笑道:“你不明白,下官亦非尽愚呆,今故意诓哄他明天审断,使他今夜不加提防。我却审过一堂,明朝即上朝复奏圣上。你道这妙算如何?”马氏听了大悦道:“老爷福至心灵,算计极是。”
不表夫妇闲谈,且说是晚日落西山,王刑部尚未升堂,先将郭槐藏在案桌下,然后传谕夜堂候审。一班衙役,俱已齐集,在天牢内吊出假郭槐。法堂上只挂一盏玻璃灯,又传谕出来,说事关重大,须当秘密,衙役吏员等,须要站立远远候着,不许近听审词。这是王刑部怀着私弊,只恐灯烛一多,看出桌下真郭槐,听出他口诉之音。当时众役人哪里知此弊端,只依着王大人吩咐,远远排班。
当下王刑部带到郭槐,案基一拍,大喝道:“郭槐!你可将十八年前,狸猫换主之事,明白招认,若有半字支吾,难当夹棍之刑。”蓝七只不开言,郭槐在桌下口口声声叫屈道:“王大人,休听包拯妄奏谎言,要咱家招出什么狸猫换主来。”
王炳喝道:“本部也知你倔强,不动刑怎肯招认?”喝令上刑,早有左右两名排军,一声答应,恶狠狠提起生铜夹棍,将假郭槐夹起。可怜蓝七痛得死去还魂。若问蓝七犯罪已经定案,只候一刀了决,余外没有一些苦痛,岂知今夜又在刑部堂中再尝铜棍滋味,这是他倒运,祸不单临;当时只夹得悠悠苏醒,但闻郭槐轻轻叫屈。一人真痛,一人假喊,其声音却是差不多。不独站立衙役听不出真假,即行刑的排军,也难辨其喊叫之声。
且说包公是夜又带四名健汉,青衣小帽,夜出巡查。侧耳听得街上两个行人,其中一人说:“事关钦案,非同小可,但不知审得如何。”一人道:“既然开了衙门审讯,缘何不许闲人走进观看?”一人道:“刑部衙门威严赫赫,岂容闲人喧集?”包公听了,满得狐疑,心想:王炳约吾明日听审,因何今夜晚堂即审?其中必然有弊。急急忙忙带了张、赵、董、薛四人,向刑部大街而去。但见门首大灯笼点得光辉,包公进内,即问管门人道:“你家主大人可是审夜堂否?”有把门官认得包公,跪而答道:“正是。”包公又问:“审讯何案?”把门官道:“启上包大人,审讯狸猫换主之案。”包公道:“且待本官进去看看。”把门官道:“如此且待小的通报,迎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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