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别人的苦楚,自然是可以轻描淡写的品头论足,可这痛苦哪怕是分一半到自己身上,也令人无法承受。
尤其是连石头都能砸一个坑的烧火棍,真冲着天灵盖一棍子,恐怕还没有宋家大爷的运气,直接一命呜呼了。
人没了,再多的钱给谁用?
众人讪讪离去,仿佛是现在才明白张家是得赔礼,赔礼还是轻的,要是自己让人凿了这么一下,那他希望家里人能给凶手也来这么一下。
管事摸摸鼻子,也灰溜溜的走了。
游松冷笑两声,丢开烧火棍,让人把赔礼抬了进去。
银子这东西,自然是不要白不要,要了也不耽误报仇。
宋太太要处理这些赔礼,晋王便携带宋绘月出了门,掩人耳目的在曹门大街溜达,最后在酒楼阁子里好吃好喝了一阵,两人放下碗筷,换了茶点,各自躺在椅子上舒了口气。
二人静坐着消食,听到隔壁有人在唱小曲,拍板清脆,歌声娇柔,唱的人心旷神怡,几乎入睡。
晋王搬着凳子靠近宋绘月,带着睡意道:“我昨晚看鱼鳞册看的头晕,乱七八糟的,眼睛都是花的。”
宋绘月下意识的问:“鱼鳞册每年变化很大吗?”
鱼鳞册是将房屋、山林、池塘、田地,按照次序绘制,形同鱼鳞,这些东西不常交易,就算有变化也很小,有的穷县甚至几年不会变动一次。
倒是富庶之地买卖频繁,变化更多,不过毕竟是大件,买卖总归频繁不到哪里去。
晋王闭上眼睛,缓缓道:“昨晚只看了河东路和河北路这两路的鱼鳞图册,也不是变化很大。”
他坐起来,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先画了一片鱼鳞。
“一开始是这样的,”随后他另画了一处,大致相同,然而中间几条线的位置发生了变化,“经过一个汛期后,就变成了这样。”
汛期过后,原本界限清晰的田地被淹没,汛期结束后需要重新丈量,丈量过后,有一些人的田地悄无声息的扩大,另外一些人则是变小了。
而且是每一次汛期都在变化,富户一点点侵吞着田地。
晋王再次躺回,闭上眼睛:“鱼鳞册变化了,可这地契却没变化,田税以亩计,少了田地的人反而要交更多的税,真是......民生何艰。”
逼民为寇,难怪贼寇剿之不尽。
他满腹心事,似睡非睡的嘟囔着:“我得出去走一趟。”
宋绘月侧身看他:“您亲自去?”
晋王睁开眼睛,见她不知不觉身体倾向了自己,又像孩童时那样依附在自己身边,便忍不住一笑:“是,不去不行,我得去看看账簿。”
他一笑,宋绘便也微微一笑,浓眉大眼一笑起来便神采飞扬,灵动的像只小鸟。
“哦,对了,那位窦知府……”宋绘月将她让窦曲山找倪鹏一事说了。
“他要是办的成,正好省了我一桩事。”
两人正在慢吞吞说话之际,谢舟提嘴而至,推开门便道:“王爷,出事了!”
晋王原本睡眼惺忪,听了谢舟的话,立刻正襟危坐,冷了眉眼:“什么事?”
“是陈志刚,就在州桥下,他从公廨出来,回家去吃饭,半道连同轿夫一起不见了,后来在州桥下面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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