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太阳快落山了,整个寿昌镇一片混乱,大街上鸡飞狗跳,孩童妇孺们哭嚎着往家里跑去,丁壮男人们赶紧拿刀持枪往城头狂奔。
可关键是,当初寿昌镇遏使罗贤达被赶回家吃老米之后,寿昌镇军乃至整个寿昌城的兵事,都是县令薛善通在代理。
现在由于敦煌的特殊原因,薛善通只能自己回去通报情况,他这一走,整个寿昌城就群龙无首了。
以至于朱县慰被从慌乱的士兵从隔壁寡妇家床上抓起来的时候,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等他提着裤子跑到城头的时候,惊恐的发现城门竟然没关上,破口就对康荣一顿大骂。
“你这狗杀才?怎的不管城门,输钱输傻了吗?”
原来康荣输的钱,是输给县尉了,这倒霉的粟特将头忙昏了头,顿时也吓了一大跳,等他嚎叫着下去连打带骂让士兵把城门关上后,对面的大军也赶到了。
“入你老母的啊!吾命休矣!”县尉看着离城不过十几米的大军,脑子里连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城下的大军,阵型非常严整,连盔甲的颜色都是相同的,上千轻易如同伸出去的拳头一样,把这个寿昌城给捏在了手心。
“康瞎子!你这田舍奴!入你老母的,赶紧把门打开!
朱牛儿?你他妈还穿上官袍了?狗入的老色棍还有点运道
玉娘,玉娘你在城头上没?你看老子赚了好多银钱,回来娶你来了!”
干这事,还得是马鹞子,他这一通乱喊乱骂,顿时把城头上的众人都给喊愣住了。
康荣和朱县尉面面相觑,总觉得下面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他们是谁了。
“鹞子?你是马鹞子?你这遭瘟的,你没死在安西?”
这时候,有人认出下面的人是谁了,玉娘哭喊着蹭蹭就要往城下去。
她认出来了,那个一屁股坐在几个箱子上的,正是跟张二郎君去了安西的姘头马鹞子。
“拉住她,快拉住她!”朱县尉赶紧让人拉住了玉娘。
寿昌城地处归义军西边,哪怕就是在归义军最衰弱的时候也没怎么打过仗。
城门就是靠几根大木栓顶住的,要是这疯女人跑下去了,还真能把门给打开。
“马鹞子,你后面的健儿是来哪来的?是张二郎君的军马吗?”
让人拉住玉娘的时候,朱县尉也认出下面的人,确实就是马鹞子了。
“你个田舍奴?有甚资格称呼张二郎君?不是二郎君的兵马,难道是你的?
赶紧开门,二郎君把昔年失陷在安西的安西大都护后人,都救回来了!”
马鹞子不让别人喊张昭张二郎君,但他自己也只能喊二郎君。
因为按照此时的规矩,于阗金国也是自称大朝大宝金国的,大朝就是指中原王朝。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张昭的于阗副王,是不能成立的,因为于阗金国没有资格封王。
同时他的菊儿汗名号在这里也不怎么好用,张昭得到菊儿汗这个名号,是他手下的拔悉密人和碎叶各族公推的结果。
同时他也在破虏州大败喀喇汗国的布格拉汗,所以在安西能用。
但是在河西,回鹘人的主体是甘州回鹘,除非张昭能像击败萨克图那样,击败甚至吞并甘州回鹘,不然他这菊儿汗在河西,就是站不住脚的。
可以说,张昭目前统帅五千大军,但是却没有有个合法的身份。
城头上,朱县尉抬眼看去,城下的数千大军确实打着大唐的日月星三辰旗,那些彪悍的军将,也确实一副汉人的模样。
但他还是不敢开门,要是马鹞子这狗东西投靠了什么异族,是来赚开城门的就糟了。
“马鹞子,你说你赚够了娶玉娘的钱,莫不是在吹牛的吧?你们去安西九死一生,还能有钱回来?”
鬼使神差的,康荣把话题引到了钱上面,或许是他最近输的太惨的缘故吧?
“吹牛?你个田舍奴懂什么?张二郎君乃是天下神佛下凡,跟着二郎君哪个不是腰缠万贯?
什么九死一生,老子在安西,顿顿白米炖肉,夜夜有小娘伺候,快活的你想不到!”
说着马鹞子一脚踹开了他屁股下面的箱子,又把一个大口袋打开,抓了一把东西扬上了天。
哐当一声,箱子翻滚到了地上,白花花的银铤暴露在了空中,这些银铤都是张昭在天竺镇远国新铸造的,所以非常亮眼。
“佛陀啊!那是香叶和小肉蔻,作孽啊!这一把就是一百钱都不止了,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啊!”
城头上有一个眼尖的香料商人,几十米远都看清马鹞子扔的是什么了。
此时的香叶主产区在地中海地区,中亚和印度产量都不高,中国干脆就不产,是绝对的高档调味品。
这一把香叶哗啦啦的扬上了天,顿时把商人痛苦得不行,就好像马鹞子扬的是他的财产一样。
城头上的玉娘听到马鹞子吹嘘夜夜有小娘的时候,脸都黑的能滴水。
再一听商人说马鹞子直接把一百钱给扬了,顿时心疼的人都扭曲了,她嗷嗷挣扎着要冲下去找马鹞子算账。
康荣则看着满地的银铤,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那一块银铤看起来最少是十两的,一块还了他的赌债都还有多,还能让家人度过这个荒年。
这位将头正想冒险让人打开城门,嘚嘚的马蹄声从东边响起。
众人跑到城角处一看,只见从东面飞奔过来了一员头戴银色小冠的银袍小将。
银袍小将的骑术相当了得,或伏或立,手中强弓连续放矢,追着他的七八骑被射的哇哇大叫。
一员骑将想要从侧面去拦截,银袍小将干脆左手拿弓,右手持槊,轻轻一扫,就把这员骑将给打的惨叫一声,只能赶紧避开。
“信长儿!”张昭身边曹三娘子突然惊叫一声。
“二郎君,快让他们停手,那是信长儿!”
这就是三娘子的儿子慕容信长吗?真是...真是一员好大儿,呃!好战将啊!
“三娘勿忧,这小子还挺有分寸,用的是墩箭,舞槊时也没有用全力。”
墩箭是训练用的箭,没有箭头的,射到有甲目标身上也只是疼,并不会伤人性命。
而且刚才他舞槊击打那员骑将的时候,也没有用全力,不然肯定会打下马去。
不错!骑术,箭术,槊法都属上成,脑子也还不错,知道轻重!
“马杀才你去!记得休伤吾儿!”张昭对着马杀才一挥手。
本来刚才大家都挺气愤,觉得不能让个小子给灭了威风,现在一听是张大王的好大儿,顿时就嘻嘻哈哈了起来。
“杀才,可别阴沟里翻船啊!我看这为小舍人可不好对付!”白从信甚至还有空调笑了几声。
“小子!看箭!”马杀才从阵中飞骑而出,他举起手中强弓大喝一声。
慕容信长看着对面来人猿臂长身,一看就是擅长马上作战的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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