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他们父子抓到手,严刑拷打之下,必然能起出这批财宝。
“李守贞,你这贼奴!何苦逼人太甚?”
杨光远睚眦欲裂,不知道他想没想过,昔年他深受李嗣源恩典,最后却袭杀了李嗣源派去征讨石敬瑭的张敬达,成为了石敬瑭卖国得逞的帮凶。
那些在洛阳、淄州等地被他纵兵残杀的百姓,有没有觉得他逼人太甚?
不过,到了此刻,杨光远还是很光棍的,在李守贞得意洋洋‘抓活的’言语之中,他举起了一叠厚厚的银票。
顿时,李守贞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恐的表情。
杨光远把牙一咬,“想要老子的财货,做梦!老子给河西张昭,也不给你!”
说着,在李守贞万分心痛的眼神中,杨光远用随身携带的桐油,淋湿了全身,最后与他精心搜刮的银票,一起焚烧与熊熊大火之中。
“你这贼奴!某家要杀了你全家啊!”
李守贞万万没想到,杨光远竟然舍得把财货兑换成一叠叠的纸,猝不及防下,他还没反应过来,银票就已经化为灰尽了。
“天杀的啊!为什么要有银票啊!”
银行卡到账三十万贯!
如果这个时代有这玩意的话,张昭的手机说不定会响起这种声音。
身在秦州,忙着救灾的他,完全想不到,杨光远辛苦一年半,搞得天怒人怨,最后全部便宜了自己。
没有了银票,银票持有者也死了,这一没票据,二没暗语,也就没人能拿兑换这些钱来了。
整整三十万贯,就归属于张昭开发的这个钱庄系统了。
不过,钱庄的问题也不小,因为张昭的钱庄并不是他一手建立,而是借助了各地寺庙本来就有的金融体系,进行了整合而已。
这可不是河西陇右那十几座大庙,而是整个河西、陇右、朔方、关中、河中、河东、河南、河北所有寺庙串在一起形成的。
这么大的规模,哪怕张昭凭借可汗、天王、法王三重身份,也远远做不到可以说一不二。
现在的钱庄也可以说处于一个野蛮生长期,张昭尽了全力,也只能捏住银票发行权,其余的他就无能为力了,或许等将来入主中原,才可以慢慢来改革。
借了佛门的势,张昭肯定不可能像历史上周世宗郭荣灭佛那样粗暴狠辣,他只能治大国如烹小鲜般,慢慢来的调理。
而且他还不能选择不灭佛,因为这是现实决定了的。
毕竟从现在看来,整个中原,一千万左右的人口中,生产资料已经被极大的摧毁。
能为国家复兴提供资源的,只有佛寺、武将、地方大族三个团体。
武将虽然规模庞大,看着也还挺有钱,但他们大多不事生产,手里的物资无法快速转化为可持续性获得的财富,是看着富,但其实没多少油水的群体。
而且他们手握刀把子,在可以预见的十年二十年中,张昭也只能处决当中最不像话的一批人,而要拉拢大部分人。
地方大族,那就更不能动了,在世家体系被摧毁,依托于科举制的宗族体系尚未成长,民间哀鸿遍野的此时,他们是仅剩了乡村生产力,不但不能动,还必须要保护。
那么,占据了大量生产资源,本身又不事生产,不交赋税的寺庙庄园,就是唯一能杀了吃肉的存在。
所以,张昭决定继续再让他们乐呵一些年,等屁股底下位置坐稳之后,再来慢慢一点点想办法。
灾民的迁徙,其实并不像张昭想象中那样,要花大量的钱粮。
因为这可不是后世那种徒步旅行或者春游,这是逃命。
不需要美味的奶油面包方便面,也不需要可乐,更不需要各种各样的零食。
大量的灾民,只需要一块混合了野菜,吃下去都喇嗓子的秫饼(高粱),就能走出十几二十里远。
在生存的压力面前,这些灾民,迸发出了极为顽强的意志力。
张昭就站在大震关下,看着远处延绵不绝,如同蚂蚁一般朝河西来的灾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远来的灾民们,往往几十人成一堆,前后间隔的距离,也还是比较远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一路可不太平,张昭虽然也在沿途设置了施舍粥饭的点,但大部分的关中地方官,收了张昭的钱粮,但实际上并未施粥。
有些施粥的,也几乎都是下了几把粟米,再加上胡乱添加的野菜,汤水稀的能照见人影,就算是完事。
所以这些灾民就倒霉了,最远的从华州到达秦州的,前后接近八百里路,一路吃光了树皮、草根,挣扎着才走了这么远。
张昭于是亲自到达了秦州与凤翔府的交界处,在大震关下熬了浓稠的粟米粥,烙了些面饼,想尽力保住这些原来灾民的命。
而就在大震关所在的秦原县,任秦原县令兼大震关镇遏使的薛守礼,倒是没张昭这么感慨,因为他们薛家昔年,也跟这差不多。
所以对于眼前的惨状,一点也不觉得震撼,只有些同情。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边记录边对张昭说道。
“天王,这是从灾民处来的统计结果,自华州到此,天王一共出了四万五千石粮食,预计沿途设施粥处一百三十有七。
但实际设立的只有四十一处,其中粥饭不是清汤水,有人维持秩序的,仅仅三处。
勉强能吃到些许米粮的有九处,其余二十九处,基本只能当水喝。”
整个关中的武将文官们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大傻子张天王,在这个大灾之年,还把粮米送到他们手中的憨货,根本就没想他们能承担多少救灾责任。
实际上,张昭是在用这五万五千石粮食,对整个关中的兵将官吏做一个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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