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几个月,等到各州矿场,实在人手不继,上书汴梁告苦的时候,他就带领兵马到那里去烧杀一番,把青壮全部掳回、押送到各处矿场做工,这样一来,等他在朝廷那边说起来,便是立下了剿灭水贼、弥补矿上人手的两大功劳。
曾家老太爷眼珠一转,就把史文恭的用意猜得七七八八,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钦佩之色,举起酒杯向他敬酒,嘴里说出些捧场的话来。
曾家的老太爷名叫曾弄,年轻的时候就胆大包天,往来于燕云之地,深入白山黑水,采集、种植些人参,来到中原之地贩卖,久而久之,聚拢了数万贯的家财,因为年纪渐渐大了,就在中原定居,娶妻生子,招募乡勇,经营起好大一股势力。
史文恭原本只是在江湖草莽中有些名头,被曾弄请去,为曾家的五个儿子传授武艺。
后来天命皇帝在军中大肆推行魔道法门,开矿无数,官府张贴招贤榜单,请了史文恭去州府里做官,史文恭又反过头来提携曾家。
官府和乡绅沆瀣一气,这矿场生意在曾弄看来,真是比他当年买卖人参的时候大气的多,好赚了千百倍也不止。
要知道,史文恭自从有了将官身份之后,武艺练得越来越精强,很受朝廷器重,沂州、凌州之间的诸多矿场,其实都算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只不过这苍山矿场能出产紫气神砂,所以他大部分时间才会驻扎在这边。
各地出产的矿物上交之时,虚报几分,数目往少里说,轻轻松松就能截留下一仓一仓的货物,经曾家的手转卖出去,换来大笔的钱财,部分干脆留下,给史文恭和曾家人自己修炼的时候取用。
此刻史文恭桌上的那壶美酒,倾倒出来的酒浆色泽紫红,芬香粘稠,热气腾腾,就是用紫气神砂熔炼而成,内含的神砂元气精纯无比,比直接送到汴梁去的固体神砂价格还要贵上几倍,更是有价无市。
假如不是靠着跟曾家勾结起来,谋取钱财,即使以史文恭的俸禄地位,也不足以日日享受这样的好东西。
“将军。”曾老太爷满饮一杯之后,停下手来,说道,“矿工和梁山的事情都还不急在一时,只是就在这苍山矿场之中,最近也有些小麻烦。”
史文恭会意:“是那任森吧。”
曾老太爷点点头说道:“不错,他也已经察觉到我们暗地里的生意,日前找上门来,先是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对我严辞恫吓,只不过被我劝了几句,就露出真面目来,果然也就是想来分一杯羹。”
史文恭说道:“我说你今天怎么亲自动身,来找我饮酒,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他迟早要掺和进来,他跟汴梁城里的陈希真有故交,在官家面前都能说得上话,有他掺和进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曾老太爷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就怕他狮子大张口,这些道人我也见的多了,表面上清风明月,两袖无尘,实际上比谁都贪图享乐。我听说仙道修行贵在精纯,对矿物的需求,其实远不如兵道法门那么多,可那任森,平时除了酒色享受之外,收拢起矿物来,也是个狠角色呀。”
史文恭冷笑道:“你有所不知,仙道贵在精纯,可一旦入朝为官,就会沾染皇朝气运,那是世上最驳杂之物。仙道中人沾上这种东西,要么把其视为劫数,苦苦磨练自身,转化成精进的契机。要么就只能听之任之,把一身修为转成杂气,堕入兵道修行的路子上去。”
“许多道人自视甚高,原本做道官的时候,恐怕都是存了前一种想法,可是当年在道君皇帝面前提出道官体系的林灵素,都没能撑得了几年,就被污染了根基,不得不斩去部分修为,退出朝堂。”
“像任森这些人,退是别想退的,就算他们肯,官家都不许。那就只有走后一条路子了。”
曾老太爷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原来如此,那他肯定是要多拿多占了。”
史文恭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让我来跟他谈,他自以为法术高强,等我拿手中方天画戟掂量掂量他的本事,他自然就知道进退了。”
曾老太爷笑逐颜开,终于放下了心事一般,说道:“也好,那就等晚上我们另设一宴,请他过来吧。”
史文恭正要点头,忽然脸色一变,身影一晃就出了营帐,眺望远处一座山谷。
周围的兵将不明所以,聚拢到他身边,向那里张望,都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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