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洛阳问道:“只能告急,不能传出准确的消息吗?”
徐伯元摇头:“师兄走时留下的约定,只是说三振有警,早日赶回,六振十万火急,哪怕舍弃云絮寒魄,也要回山。”
关洛阳不太乐观,说道:“那万一他回到老君山之后,直接孤身撞上邵凌霄那些人,岂不是大大不妙?”
徐伯元正要向五色印底座中灌入功力,一听这话,手上也不禁动作一缓。
他那位掌教师兄,虽然年纪跟邵凌霄相仿,但据说邵凌霄当初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踏入了宗师境界,而他的掌教师兄是三十四岁,九年前才成就宗师。
万一
“不必迟疑。”
余图真人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说道,“天方自小心性刚强,做事直来直往,成了宗师之后,行走天下,必是逢山翻山,遇水踏水,不肯绕路,他从秘魔崖回来,一定先经过休朔城附近,感受到有我在此,就会先来见老道一面的。”
徐伯元再不迟疑,左手托那底座石盘,运功令右手五指之间,黑白红黄青,五种色彩交汇于掌心,挥掌按下,一连六振。
远隔千山之外。
天山的一座峭壁断崖之上,有一块巨石延伸向悬崖之外,如同一枚横放的龙牙,又似乎一座断桥,驾临深谷天堑上空。
临风陡峭,积雪成冰,惊险至极。
羽衣星冠的道士,盘坐在这块冰岩之上,他样貌年轻,眉如利刀,鼻梁侧影若春山一片,两颊微瘦,身上有一股亘古不动的寒凉,本该轻柔的羽衣道袍,在割面如刀的寒风里一动不动。
好像这天山风雪,百年千年的呼号孤魂,凝聚精魄,才有幸化作这样的一尊山神。
倏然,他心口绽放出五色光晕,透出衣物。
一振二振,三振之际,道人神色依旧不变。
直至六振。
天方真人的双眉,像两道长长的号角,抬起、扬起,沉默的按住了心口,感受着五色印共鸣而生的震颤。
断崖对面的高峰上,迷茫的白雾间传来声音。
“天方掌教,说好对赌五局,决定云絮寒魄的归属,你两胜一败,这第四局,又该是我们秘魔崖六怪出题了吧?”
天方真人毫无波澜的开口说道:“云鉴石是天生奇宝,三年一滴露,百年方凝魄,我念在六位守护多年,也算是避免这云絮寒魄在未凝结之时,受了雪人雪鸟的侵害,所以敬让三分,接下赌局”
对面传来一个狂呼的声音。
“哈哈哈哈,敬让三分,不过是我们六个老家伙闲极无聊,陪你耍耍,你现在的意思是要翻脸动手了是吧?”
一个怪里怪气,嘶哑低沉的声音,接着道:“我们知道你是宗师,但是当初冰川派还在,冰川老儿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怕过他。”
他嗤笑道,“俗世的名望,宗师的地位,很稀罕吗?”
“你要翻脸,我们六个老东西,难道还不敢接了?”
“就当这第四局是武斗,让我们掂掂你的斤量。”
他们声音狂放,似乎毫不在乎在这样高的雪山上大叫会引发雪崩,而事实上,这样狂暴的声音,竟然被开口的人约束在一小块区域之内。
如同一道横空来去,羚羊挂角的潮浪,只从对面的峰头传到断崖之间。
此间许多风雪被震成了雪粉,但其他地方,雪花依旧,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
天方真人静坐在迎面而至的雪粉中,五官清晰,不染分毫雪色,连说话的声调都没有变化:“可惜我家中有急事,不好再陪六位嬉戏,只好将赌局改一改,还望见谅。”
“废话少说,第一局比传音远近,第二局比煮沸溪流,都是你赢,第三局,比雪中远眺,细数鹰毫,咱们这才胜了一筹,老夫早就不耐烦这些把戏了。”
那个之前开口大笑的声音喝道,“就算你不开口,这第四局,老夫也是准备要跟你硬碰硬的斗上一场。”
那人从对面的峰头上飞起,一举挣破雪雾,露出一身麻布衣袍,头发和胡须都已经是雪一样白,蓬松披散着,像是一头稀世罕见的雪地巨猿。
秘魔崖六怪中排行第二,他这纵身一下就越过断崖天堑,挥拳击出的时候,周围的冰雪都好像忽然停顿。
白色的雪花,悬停在空中,第二次的凝结、延展,从原本肉眼很难观察清楚的状态,延展成了冰蓝色的雪花状冰晶。
每一片冰晶都有巴掌大小,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共同映出了一个模糊靠近的拳影。
这一拳的真气之纯净,已经超出了一流高手的限度。
天方真人站起身来,胸膛上中了这一拳。
雪发怪人一拳得手,力量全轰进了对方体内,却也有些惊疑,想不到居然会这么轻易的打中。
毕竟对方也是个宗师,他一下想到这天方真人,或许有什么后发先至的反制绝招,拳头一沾即走,纵身反跳回去。
六怪都在峰顶现身,麻布雪发,装束相仿。
“天方,你什么意思?”
天方真人平视那边,说道:“我说的修改赌约,是要改成,在我走向云絮寒魄的过程里,你们六个尽可向莪出招”
他一步踏出断崖,走在空中,所过之处,冰雪的结晶,竟尔化作鲜红的火焰。
焰花摇曳,鲜红璀璨,越生越多,万千如花红焰,铺满断崖前的虚空,飘向峰顶。
横跨峰崖之间的焰色,衬得茫茫冰雪,尽成俗物。
“我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