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要靠得更近一些,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拂过,把那一段话反复的读个清楚。
这一封传讯,他读了整整半刻钟,“来人!”
“统领。”
“陛下昨日去了兴庆宫,可曾回转?”
“不曾。”
李珙卷起布帛,即刻动身前往兴庆宫求见皇帝。
那兴庆宫本来是先帝称王时的故居,先帝登基之后就大兴土木,把那里也扩建纳入了皇宫的范畴。
当今皇帝与先帝感情甚笃,时常怀念他那位英年早逝的父亲,就会搬到兴庆宫去住一段时间。
李珙踏入兴庆宫之后,在一座池塘边见到了太监随侍,宫女举起华盖仪仗,皇帝在晨雾之中,伴着暖炉香烟,闲坐垂钓。
这位当今天子保养的极好,外表看上去,至少比真实年龄小了二十岁,仿佛只是一个青年人,肌肤莹润如暖黄温玉,相貌俊朗,一身常服坐在水边垂钓,气度也令人心折。
虽然因为先帝练功走火入魔而死,使当今皇帝不敢对武功太过上心,但毕竟少年时已有几分内功底子,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宫中自有一批人,专门为他耗费功力。
每隔半个月,就要施展当年药王孙思邈所创的“全性保真洗脉固形大法”,为他去除血脉筋骨间的杂质,确保百病不生,永葆青春。
“爱卿神色匆忙,天还没亮就来求见,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皇帝转过头来看着李珙笑了笑,道,“你来的正好,皇后又给朕出了一道谜题,这几天里,朕百思不得其解,待会儿你把事情禀报完了之后,就随朕一同去解谜。”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神色之中似有些烦恼,其实眼中笑意极浓,欣悦安然,显然对他和皇后的这种游戏乐在其中,并不因自己被难倒而不满。
这位皇帝近十年来,在心腹之人面前,越来越显得闲散,常常在各处游玩,观赏百戏乐曲,又爱字画古籍,与道士论道,跟禅师辩禅,有时候烟雨蒙蒙,凭栏饮酒也能自得其乐,空耗半天光阴。
他外表虽然还是青春正盛,内里毕竟已经到了中年,越来越明白自己并不能算是什么英姿伟略的千古一帝,也就不奢求能跟那些高祖、太宗相提并论,只想着安安稳稳,享受度日。
反正大唐如今恰在盛世之时,他这些享乐之处,也算不上穷奢极欲,又有十年前平定西南的那笔功绩在,等到他百年之后,史书上再怎么也得给他一个明君的美誉吧。
存着此种心态的皇帝,在李珙掏出帛书,禀明了上面的那几件紧要事情之后,脸色便不禁有些僵滞。
“你说魔教教主重出江湖了?”
皇帝转过身来,手里的竹竿跟着他的身体转动,钓线已经从水面上划开一道微波,鱼钩直接垂到了岸上。
他已经顾不上这一点闲情,连声追问道,“是十年前,西南群山之中、辖制六诏之地的魔教?这个邵凌霄,已经肯定是当年的邵凌霄?!”
“消息是余图真人和休朔城六将一起盖印传回,绝不会有假。”
李珙说道,“邵凌霄又跟一个西域邪派火罗道勾结,或者说,他已经操控了整个火罗道,策划了许多事件,刺杀韩文公老将军、出手占据老君山、追杀余图真人等等。”
“十年光阴,他仇恨之心半点不消,恐怕是要让魔教借壳重生,向当年围杀魔教的人一一报复回来,甚至要对陛下不利!”
皇帝冷叱一声,把鱼竿丢进池塘之中:“还用推测?他已经让朕肝火大动,很不爽利了。魔教绝不能死灰复燃,李珙,你说要怎么才能把这些魔教余孽再度绞杀干净,斩草除根?”
魔教绝不能死灰复燃!!
皇帝心中重复了一声,“要不要再度派兵遣将,调大军杀之?!”
“不可。”
李珙说道,“欲杀其主,必先剪除羽翼。当年西南六诏皆是邵凌霄的羽翼,足以覆盖十万大山,遮天蔽日,为祸一方,大军出征是唯一的对策。”
“如今火罗道教众,又是他的羽翼,可声势大不如当年,而且从玉门关潜藏入我大唐疆土之内,教众分散开来,如果要调动大军,三军粮草,人吃马嚼,得不偿失。”
“况且与宗师交手,贵精而不贵多,这一次的局势与当年平定六诏的大战,颇有不同。”
“宗师”皇帝沉下心神,舒缓着气息,慢慢说道,“那你有什么对策?”
李珙说道:“信中提到,关于火罗道各处分坛情况,其实已有所斩获,只不过下面各级府衙传信太慢。”
“微臣恳请陛下传令,之后所有与火罗道相关情报,全部动用内卫势力传递,要各地府衙积极配合内卫行动,微臣带内卫精锐出动,分头扑杀火罗道分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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