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方锐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缕阴霾,随即化成古井不波。
至于后面那方家子,指的是南周陷阵营主将、镇国公方谢晓之子方云天。
开平三年新年到来之前,方锐的死讯传回南周,方云天决意要将当初派到北梁的平江方家子弟骨殖带回去。他亲自找到陈希之,要她查清楚方锐的埋骨之地,然后在开平四年九月,终于趁着裴越没有防备将那些人的尸骨都带回了南周。
中年男人自然知道这些隐秘,他摇头叹道:“横断山之事方家出力甚大,小姐终究是欠了他们一个人情,趁早还了也好。只是很可惜,突然冒出来一个裴家小子搅乱小姐的计划,否则王平章面临死局,说不定就会将当年的事情抖露出来。”
他面上浮现一抹恨意,沉声道:“没有足够分量的人站出来,刘铮便能继续当他的好皇帝,做着一统天下的白日梦。”
陈希之看着他略显狰狞的面孔,轻叹道:“农叔,以后不要自称属下。”
谷中年男人坚决地摇头道:“小姐,礼不可废。”
“鱼叔走了之后,我身边已经没多少老人了。”
陈希之眼神怅惘,语气显得十分悲凉。
中年男人怔住,他想起那个铁塔一般手持铁棍的汉子,最终却因为裴越的缘故不得不在横断山中自尽,愤怒与悲伤在他心中糅杂,双拳不自觉攥紧。
陈希之转头望着窗外夏日的景色,十指紧扣,指节泛白,语调略显飘忽:“当年师父对我说,做人不能太偏执,有些时候需要学会放手。可是像农叔你、像鱼叔、像至今还在京都那个炼狱一般的地方艰难挣扎的那位叔叔,你们已经付出那么多,我又怎能放弃?我又怎敢放弃?”
她收回目光,眼中殊无伤感,面无表情地问道:“师父说他不认我这个弟子,叶七说她没有师姐,冷姨心里觉得我害死太多无辜的人,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中年男人一字字道:“没有人能比小姐做得更好。”
“或许吧。”
陈希之很快便收起那种情绪,从桌上拿起一张纸,上面写着组合起来无人能看懂的常用字,她亲手将信纸塞进一个简单的信封里,然后交到中年男人手中,轻声道:“送去京都,一定要交到天字三号本人手中。”
“是。”
“通知青玉山里的那人,最近必须要小心戒备。如果裴越看破林疏月的来历和用意,他一定会留在钦差行衙,假装夜夜笙歌来麻痹我。但如果他没有看穿,那他肯定不会在行衙里待着,想要绕过薛涛的制约在灵州推动蜂窝煤,他一定会先拿那些马匪开刀。”
“小姐,裴越身边虽然有五百南营锐卒,可是凭此似乎动不了那些马匪。”
“这两年我很关注他,你不明白这小子的性格,他从来不会将力量全部摆在明面上,表象之下肯定还藏着一只拳头。不要忘记,他在军方的人脉很广。”
“属下记住了。”
“临清那边也该乱起来了,不能让我们之前花出去的银子白费。”
“是。”
“暂时便这样罢,明日我要去一趟西面,荥阳城中让我们的人全部潜于水面之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妄动。”
“是。”
中年男人拿着那封古怪的密信离开书房,陈希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清澈的茶水泛出她那张冷艳中带着凌厉的面容。
“呵。”
她语气复杂地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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