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马车缓缓减速,郝修阳掀开车帘,问道:“李效用,你似是在担心什么?”
“明德真人。”李丙抬起手一指,道:“往西宁州只有这一条唐蕃道可走,道路愈往西愈高,而两侧山势高耸……”
“是个敌兵埋伏的好地方?”
“不错。若是蕃人在前方设伏,可居高临下攻打我们。而后方若有敌兵,又可轻易堵死我们的退路,故而没有万全的准备,廉公并不往西宁州进兵。”
“这次我们……”
话音未落,北面的山间忽然响起一声哨响。
李丙抬头看去,只见一柄旗帜在山头摇晃。
“敌袭?”
他有些讶异,不明白身后的甘肃方向怎么会有敌兵来袭。
这个年轻的准备将也是初次独当一面,反应并不算快。
但好在他还冷静,他打过守卫河西之战,也打过攻兴庆府之战,战场上经验不多也不少。
他一边留意着高处的旗语,看敌军有多少人,一边调动兵马阻拦。同时,迅速策马掉头,跃上一座小山包。
极目而望,只见东面的尘烟滚滚,一面元军的旗帜在尘烟中招摇。
李丙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暗道不好。
本以为是最多数十人的元军探马,没想到元军费尽周章、不顾损失穿越大漠……真为了劫掠严尚书这批货物不成?
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传令下去,下马、列车阵!迎战!”
李丙才大喝一声,马上感到了队伍中一阵混乱,是那些力夫已经慌作一团,冲乱了他的阵线。
“力夫向后,都慌什么?!拉住你们的马!”
“迎敌!迎敌!”
李丙脚踢了踢马腹,冲下了小山包,亲自冲到一队正在乱嚎的力夫前喝住他们,又命令士卒推板车列阵。
前方,元军越来越近了。
“李效用!”正在此时,有人冲过来大喊道:“严相公命你过去!”
“何事?”
“严相公命你立即过去。”
李丙皱了皱眉,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听一个文官说话,尤其还是个女文官。
且他是奉廉希宪之命来保护使团的,其实并不受严云云调遣。
若是他的将军宋禾在此,必是理都不理会这种喊话。
但李丙毕竟官职还低,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元军,心中也没底,下意识地还是勒马向后退了两兵。
“严相公在何处?”
再一回头,竟见严云云已下了马车向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慌慌张张的中年男子。
“李效用,你可有把握应敌。”
没等李丙反应过来,严云云已冲到他马前,一拉他的臂甲便示意他俯身说话。
“你实话告诉我,敌兵势众,你可有把握应敌。”
“末将没料到有这么多敌兵。”
“那是否我们在甘肃路、甚至宁夏路的兵马能够围堵过来?”
“必定能。”
“不要了。”严云云语速飞快,道:“所有货物不要了,你护送本官向北吸引敌军,让民夫逃,可做到吗?”
李丙瞳孔勐地张开,深深地愣了一下,之后抱拳道:“能!”
“我不懂战事,李效用指挥吧。”严云云语速飞快,“给我一匹马。”
元军的马蹄滚滚已到了近处。
双方都在大喝。
“放箭!”
“放箭!”
第一轮的箭雨并没有太大杀伤力,但却有抱头趴在地上的民夫挨了箭,血一流便哇哇大哭。
“死人啦!”
不可避免地有了冲撞与伤亡。
严云云翻身上马,大喊道:“留下货物!水性好的涉过湟水往南回去!”
她骑术竟还不错,一边喊着,随手一拉,将因为追赶她而上气不接下气的韩无非拉上马来。
“头低下,别挡住我看路。”
轻喝这一声时,严云云还转头又向东面看了一眼,喃喃道:“此事怪,费这么大功夫要去吐蕃不成?一般人去又有甚用处?”
已有骑兵上前,拉住她的缰绳要走,显得有些急,她却还在思忖。
“若不是一般人,来的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