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炳坐回主位,摇了摇头。
“不是我。”
“什么?”
“我不是李瑕的对手。”董文炳道,“连史天泽挂帅都没能攻过黄河,非陛下亲征,谁能收复关中?”
“董大帅这是什么意思?”
董文炳目光如炬,盯着阿里海牙看了一会,道·“可见你还是小看李瑕了。江陵一战你错失良机,却指望本帅攻入潼关便能收复关中?这是灭国之战,连陛下都要慎重。”
阿里海牙愣了愣。
他还从来没把李瑕当成一个皇帝,这时才有些惊醒。
董文炳挥了挥手,道:“厉兵秣马只在这两年,回去等陛下调令。”
见过阿里海牙,董文炳长叹了一声,又招人问道:“窦公小憩过了吗?”
“是,窦公请大帅叙话。”
董文炳遂又换了一身衣服,再去见窦默。
窦默是当世北地德高望重的大儒,官任大元翰林大学士,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嫡长子、燕王真金现在的老师。
真金曾经随姚枢学习,后来姚枢随忽必烈南征,改命窦默接任师职,一直到现在。
董文炳对窦默恭敬,其实更是对燕王真金尊敬。
窦默是今日才抵达洛阳的,他年纪大了,路上有些晕船,下了船之后在亭子里与董文炳略聊了些洛阳风物,到经略府小憩了一番,恢复了精神,才谈起正事。
“阿里海牙果然未能歼灭李瑕吧?”
“是,失之交臂,可惜了。”
“不可惜。”窦默摇头道:“大元没有水师,阿里海牙欲在长江歼灭李瑕,难。当初应调他全力攻潼关才是……罢了,事后谈这些无益。”
“窦公此来,是为了李瑕之事?”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窦默抚着长须,向四周看了一眼。
董文炳会意,屏退左右。
窦默这才道:“燕王已离开大都了。”
“去了哪?”董文炳惊道:“陛下还不立燕王为太子?却命他挂帅出征李瑕不成?”
虽然私下里不少汉臣都已经称真金为“真金太子”,但事实上,忽必烈登基之后)只册封真金为燕王,并未册立太子。
立太子说来简单,却是对大蒙古国旧制的最大改革,是对忽里勒台大会制的彻底否定。
把大汗之位或者说皇位在忽必烈一系中传承下去,且只会传给儿子,黄金家族必然接受不了。
“眼下时机远远不成熟,陛下断不可能立太子。”窦默道,“燕王此去,另有重任。”
“重任?”
董文炳不由担心,认为真金南下,太危险了。
也许窝阔台、拖雷、蒙哥等蒙古大汗、储君都有亲自上战场的习惯,但被视为储君的真金显然不同,汉臣们都想将他保护起来。
窦默招了招手,让董文炳附耳过来,才肯低声道:“燕王此番离京,乃是为了护送国师返回吐蕃。”
“不可啊!”
董文炳倏然起身,踱了两步又坐下,低声道:“川蜀、河西等地皆失,吐蕃全境已落入唐国包围。燕王千金之躯,岂可冒此风险?”
“有消息称,李瑕已派道士郝修阳前往吐蕃说服白兰王归顺。故而,必须将国师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