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清现实,开始筹备下一步计划。
按照凡俗世界的年历来算,他正处于二零一九年,也就是十四年前。
没有什么香巴拉的秋收行动,也没有犹大,更没有枪匠和快刀兵团。
一切针对香巴拉的作战行动还没有开始——庞贝大海彼端的癫狂蝶圣教依然猖獗,这片大地处处都是天灾人祸。
包括那个救他一命的姑娘在内,哀宗陵由一群鱼人混种负责管理,天宫院的宗教事业在此地根深蒂固,教众们对教祖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一个月之后,汤姆勉强能下地走路,他对农庄里的姑娘家抱有好感——
——那是救他性命的人,也比他大两岁,是以岭南庄一户远嫁到哀宗陵的富农女儿,名字叫张萃芸。
只是早几年,萃芸的丈夫跟着哀宗皇陵的事业一起埋进了黄土地里。
夏哀宗突然驾崩,还来不及埋进这偏远的风水宝地,没能超前完成工程事业的匠人们自然要为国殉葬,萃芸就成了寡妇。
按照大梁国的处置办法,原本萃芸要跟着丈夫一起陪葬,但是天宫院的教祖要她念经,特地为匠人遗孀这个弱势群体讲了几句话——于是这些孤儿寡母逃过一劫,没有变成陵墓里的陪葬品。
“我就是前一阵,看天气好不了。”
这个夏邦农妇有二十三岁,说起话来也不利索,脑子不太好。
“阴一阵阳一阵的,东边山头太阳升,西边大河要下雨。”
“心里有火烧,赶紧去东岸把过节的菜给摘了,没想到路上遇见你。”
说起这些,她一边往瓦缸里舀水,一边甩动铁锅,麻利的架在柴火炉上,从脚下踢打松针火引,踢成一撮完整茂密的草叶堆,稍稍扯弄,洋火就引起烈焰冲进炉子里。
“看见你身上有那个神仙水(万灵药),或许是天宫院菩萨的徒弟呢?就带你回来哩。”
汤姆问道:“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萃芸糊涂应道:“很久了。”
汤姆跟着问道:“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开始住这儿的?”
萃芸接着糊涂:“就是从南庄嫁过来,住在这里。跟我老头一起,我才十五六。”
汤姆耐着性子,想收集一些情报,于是接着问:“你老头死了,那是多久的事情?”
萃芸并不伤心,丈夫已经死了有一阵——
——她这个童养媳也没有什么念想,于是随口说。
“就是我父亲要还租子,那个灾年,我记得,我记性老好咯,不然我不得嫁到这里来。”
汤姆决定换个问法:“那你现在认识几个人?”
“都认得,乡里乡亲的嘛.”萃芸立刻说:“也不喊名字,除了白眉老师,大家都不喜欢,本来要去填土陪葬的死人,哪里有.”
汤姆有点抓狂:“我的意思是”
“哎!”萃芸给鸡肉焯完水,一点都不嫌烫,直接抓去案板改刀。
她嫌弃这小弟弟问东问西的,问个没完。
“我上次就觉得,这个东西是有遗传——”
“——像我娘老子,也不认得几个人,姨妈妈不喜欢她,舅妈妈也不喜欢她。”
“只是她没有克死我爹,我倒是把老头克死咯。”
汤姆:“呃”
这位广陵止息的精英兵当时就脱力了——
——他没有干过后勤,一直在前线奔波。
如果换成弗拉薇娅和杜兰,就知道这种跨频道沟通其实在山区的无名村镇里很常见。
斥候兵员要求信息完整,简短干净。
哪里像萃芸姐这样东唠一句西唠一句的,给汤姆整不会了。
生活的节奏被这种无用沟通再一次拖慢,每一天汤姆的话都很多,但是能得到的有效信息却很少。
他的手表不起作用,传唤铃也得不到回应,防御手雷还炸坏了他大部分携行装备。
为了报恩,他只能跟着萃芸一起打理这家农庄,跟着当地人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近犹大,杀死犹大的机会。
直到半年之后,他试着取出胸骨里的弹片,结果差一点就见了阎王,这依然是一次失败的手术,失败的尝试。
直到一年以后,萃芸终于受不了乡里乡亲的闲言碎语。在家里养了这么个野男人,总要有个名分,汤姆·克雷德要以身相许,渐渐淡忘了攻坚任务。
直到一年零八个月以后,萃芸有了身孕,汤姆·克雷德也通过地方工程队伍的行车走线,判断出犹大的动向,可是他不敢贸然动手——没有班组长的调度命令,没有总台的支持。没有攻坚队伍的协同作战,他只是一个脱离组织的逃兵。
更重要的是,杰弗里斯输给了心里的偏执,而汤姆·克雷德输给了爱,他和萃芸姐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可是这孩子很快就流产,几乎刚刚怀上一个多月,立刻夭折在母亲腹中。
汤姆起初以为是意外,毕竟香巴拉这鬼地方的医疗水平和卫生条件极其落后,吃食有那么一点小问题也可能导致孕妇流产。
每当他找到机会,准备带上装备和犹大一换一,萃芸总会怀胎,总会流产。
汤姆也会怀疑,或许这是他仅有的几次机会,能够识破[莫比乌斯]的神秘面纱,能逃离这个无尽循环。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翻开陈旧的笔记,找到万物大裂的部分说明,打开超级省电模式的军用多媒体,找到与时间有关的魂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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