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广陵止息的战士准备跳帮战斗之前,对敌人的恐吓威逼。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牛蛙战团的战士们就要跳到这架僵尸列车上来收拾残局了。
劳伦斯奄奄一息,爬过血污泥泞,看着满地的枪械碎片,手边没有任何武器,爬到车厢的尽头,爬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路,回到了万用房间里。
房室中几道大门已经永远关闭,劳伦斯放弃了黑德兰博物馆里的财富,放弃了雾凇峰与癫狂蝶同胞的友谊,放弃了零号站台的权力和土地。
剩下的两道门,一扇属于稀人宫邸,那是杜兰和弗拉薇娅的老家,是个非常棒的人才市场。
可是杜兰和弗拉薇娅恐怕已经背叛了他,他不敢去这个地方避难。
那么最终的目的地,是甜湖城郊野的无名乡镇,是他的梦魇,是他的另一个故乡。
他无比狼狈,思量许久揭开防毒面具,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大脑才开始流畅的运转,失血过多的症状在今天已经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是他人生中最危险,最难过的一天。
所谓另一个故乡——
——正是劳伦斯在迷奸珊妮之后,内心标注的新家。
他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地方,在医护所的后门水井,他与米力克被珊妮救下,从此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非凡之路。
父母的教育或青年时代的成长环境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米力克的死,还有珊妮——这些生离死别与畸形的大爱大恨才是塑造他劳伦斯·麦迪逊的根本原因。
哪怕把其他门扉都关上,劳伦斯也不会关闭这道门。
除了代理人以外,他从来都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真容,可是珊妮一直都是他的心结。
时至今日,他依然留了一道温暖的后门,时常会去米力克的坟墓前探视,远远的偷窥珊妮女士,偷窥他心目中的妻子。
珊妮·布克依然在医护所工作,从一个小护士,变成了兼职听诊的护士长。哈斯本一天天的长大,最终变成劳伦斯内心的恐怖阴影。
劳伦斯先生说过,他不会亲手杀死骨肉至亲,这句话倒是真的。
因为一栋房子,要有[门]当做入口才能变成家庭。如果将这扇门也关上,他心中最后的一丢丢良善都失去,和几个干儿子干女儿的友谊也不复存在了,谈什么做大做强,谈什么家族黑帮呢?
他从医护所的后门爬进冰冷的走道,依然能听见雨声。
这个小村庄似乎永远都在下雨——
——永远,永远,是那么令人讨厌。
孩子出生时只有用来解决环境污染的冷凝水作伴,年纪很小的时候,哈斯本也生了不少病,劳伦斯只希望他早早夭折,免受人间红尘滚滚的轮回痛苦。可是又希望他能活得长久一些——毕竟那是他身上强壮且特殊的血。
当人们老了,也不愿意在这个无名村庄常住,潮湿寒冷的空气会伴生许多老年病,过了六十岁之后活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矮丘上的一道墓碑。
他这么想着,继续往病房爬,想找些急救用品来治疗自己的伤势。
爬到药房的时候,天依然没有亮起,薪王似乎忘记了这片土壤,坚守在黑德兰皇家大酒店的天空。
生命力强悍的授血怪兽既感到幸运,又感到不幸。
幸运的是,只要太阳还没升起,就没人发现他来到了绝对安全,绝对温暖的医护所。
不幸的是,这个鬼地方依然没有万灵药,和二十年前一样,除了阿司匹林和青霉素,连止血绷带都没有几卷。
他终于扶着手术床站起,一瘸一拐的给自己止血疗伤,失血过多感觉口渴,就回到病房去取水,慢慢瘫坐在病床边,看着米力克曾经睡过的地方,突然没来由的开始哭。刚刚抹完酒精消毒的肉掌贴上眼睛,剧烈的刺激疼痛,让眼泪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声音,像呜咽悲鸣。
后来是撕心裂肺的痛哭,鼻涕与泪珠混在一起。
[Part②·血肉的重担]
这点动静引来护士站的老员工——
——珊妮·布克与二十年前一样,站在大门前一动也不动。
她的眼睛里都是担忧和惊讶。
劳伦斯·麦迪逊抬起头,就看见昏黄的橙色安全灯光下,照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影子。
她很老了,像是被火狐狸掏空了青春。只需要一次——
——只需要一点点,这种神经递质药物对人体大脑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会让人迅速的变老,迅速失去所有快乐。
头发不像年轻时那样油亮,如今变成干枯的枣红色。
眼睛也不像年轻时那样有神,如今带着些散光,难以汇聚出明确的焦点。
珊妮妈妈:“哈斯本?”
“是”劳伦斯惊讶的看着这位受害者,几乎是本能驱使着他,要再次去伤害这个女人,撒一个自己都难以信服的谎:“是我.是我妈妈是我”
珊妮慌了神,连忙来查看孩儿的伤。
“你圣诞节没有回来,新年也没有回来——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妈妈.妈妈救我”劳伦斯结结巴巴的,像个笨拙的孩子那样展示着身前身后的伤痕:“救我.求求您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
珊妮没有多说什么,拆开劳伦斯止血绷带,将这健壮的孩子扛上病床,仿佛像第一次救助劳伦斯那样。
“有点疼,你忍一忍。”
“好”劳伦斯一边说,一边跟着珊妮的动作躺下,心中想着——她还是那么有力,可以轻轻松松把我背起。
珊妮推来洗护用具,打开床头灯,强光照得劳伦斯睁不开眼睛。
她打开劳伦斯的手,像是在教训孩子:“别挡,让我看清楚。”
劳伦斯:“好”
珊妮紧接着开始处理伤口,看清孩子身上的伤势时,眼睛一下子红了。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说是这么说,珊妮妈妈没有停止动作,她理干净前胸的凯夫拉纤维,拨弄开万灵药与衣料铁片的厚实皮质,用镊子一点点拔下这些异物。
劳伦斯疼得咬牙切齿。
“别喊疼!”珊妮骂道:“不取出来,等着五花八门的并发症杀了你这个小傻逼吧。”
劳伦斯:“好”
收拾完躯干的伤口,珊妮又要劳伦斯脱裤子。
劳伦斯:“我我.”
“怎么?不让我看了?”珊妮露出鄙夷的眼神:“脱掉!你这两条腿都快重金属超标了!”
劳伦斯:“我可以穿内裤吗?”
珊妮二话不说,提起剪刀把劳伦斯的裤子给剪开,收拾着大腿里的弹片——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老母亲的眼泪就停不下来了。
“我的天哪.你到底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哈斯本!”
珊妮一点点割开大腿侧面的皮肤肌理,小心翼翼的避开大血管,表情扭曲好像又老了几岁。
“他妈的!这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腿啊!”
十六块大小不一的弹片分布在劳伦斯的右腿,三十三块夹带钢板裂片的杂质留在左侧肚腹以及大腿小腿里。
用重金属超标来形容劳伦斯·麦迪逊的肉身毫不为过,要是再等上几个小时,这些阻碍神经活动,妨害血液循环的致命利器就会杀死这头授血怪物。
只是老母亲的骂骂咧咧听上去有些可爱。
劳伦斯不敢去还嘴,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幸福感。
在处理伤口时,珊妮与劳伦斯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哈斯本,以后不要去游骑兵团了。你干不了这个活。”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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