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衣脸色稍有不悦,但还是“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京泓好奇地打量朱浩,很奇怪小伙伴没事问先生这么多问题干嘛?
这时代天地君亲师的概念深入人心,老师和学生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就算坐在一起吃饭,也不可能以平等的态度交流,况且谈的还是先生的家事。
朱浩道:“今年乃岁考年,八月安陆本地岁考已结束不知先生考得如何?”
公孙衣抬头盯着朱浩,很奇怪一个小孩子居然知道那么多?
大明没有提学学政这个官职,地方考试都是由本省布政使司或按察使司的一名副职来完成,称之为“学使”。
“学使”会在任期第一年,也就是会试年进行岁考,遍行各地考核各地生员,以州府为单位,评出生员的等级以及做出赏罚。
年底前“学使”还得把童生院考完,也就是院试,取新秀才,有时院试不能当年完成,会拖到来年三四月以后。
第二年行科考,相当于乡试选拔。
只有在科考中成绩优秀者,称之为“录科”,方有资格参加乡试。
第三年也就是乡试年,七月有录遗考,便是在科考中没有通过,或是因事、因守制没有参加的,可以进行一次补考,获得当年乡试参加资格。
八月乡试。
之后“学使”的任期就算结束,循环往复。
对于普通生员来说,只要没考中举人,这循环就要持续下去。
因此出来当教习的秀才,基本都是乡试无望的读书人。
比如说范进中举,范进考中生员后,他老丈人听说他要考举人,骂他“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们行里替你寻一个馆,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经”。
公孙衣年纪轻轻出来当教习,家中必有难处。
公孙衣本不愿作答,但一琢磨好似不是什么丢人事,抬头稍显得意:“岁考一等,补了增生。”
一个新进生员,第一次参加岁考,就算成绩优异,也没法直接补廪生,不是廪生就没有资格享受朝廷的禄米,而现在距离下一次的乡试还有两年时间,就算你想继续进学考乡试中举人,也得先为五斗米折腰。
朱浩本想问问公孙衣你每月束脩多少,但琢磨一下,公孙衣多半不会在王府久留,跟读书人谈钱,或许会直接吹胡子瞪眼。
那我还是不问了。
到下午,公孙衣上了一节课,到课间休息时,朱三跳出来把这个问题给揭开:“公孙先生,我父王每月给你多少钱啊?听说之前的隋教习,每月三两银子,还有不少大米白面呢。”
换作别人提这个问题,公孙衣肯定避而不答,或许还会生气。
但现在是“兴王世子”问,这等于是自己的半个雇主,他也是年轻气盛,性子耿直了些,直接回答:“鄙人不过是个相公,比不得举人老爷,每月有八钱。”
一下就为朱浩释疑。
八钱银子,一年下来差不多近十两,如果能在王府久留,那还真是能改善生活,“钱”途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