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道:“那通知回来作甚?”
余承勋把手上桉牍放下,打了个哈欠道:“这就要跟你讲讲了,翰林院看起来是朝中所有衙门中最清闲的所在,你在这里坐几个月班,都未必有一件正事落到你头上。但翰林院又是朝中什么事都能涉及的衙门,大到立嗣、上尊号、草拟诏书,甚至有时票拟不决,还会让众同僚内商票拟,六部审计、直谏君王……不一而足。如果有人告诉你,某件事跟你有关,你权且听听,别往心里去就行。”
言外之意,你第一天进翰林院,不知道翰林院的运行规则,以为是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其实翰林院那些老油条都不会把这些事放到心里去。
所以……
即便翰林院通知让回来商议大事,也没人听。
朱浩心想,你们这群人,已经深谙上班摸鱼的诀窍,一个个在治国方面没什么建树,却全是人精。
朱浩道:“余翰林之前不是去参加欢迎新科进士的酒席了?为何在此忙于公务?”
余承勋走到朱浩面前,拉了张椅子过来,让朱浩跟自己都坐下,继续语重心长:“还有个规矩要告诉你,别人不干的时候,你要留下来做事,这样你才有机会与众不同。”
朱浩很想说呵呵,你这不就是上班族在老板或上司面前装样子的诀窍?
办公室政治啊!
“余翰林背景雄厚,还用做这些表面文章?”朱浩眯眼。
余承勋笑道:“用修不在旁,你便口无遮掩?其实也是,旁人说我,都说我沾了杨家的光,但谁说以我的本事就不能在翰林院中有所作为?若是有人说你朱状元是因跟新皇同乡而考中状元,你听了心中如何滋味?”
朱浩心想,没事,我还好,你开心就行。
余承勋收敛起笑容:“我也说了吧,乃是因陛下早朝时,执意要接母妃到京师,却说这新皇,做事真有一套,以孝治忠,你说臣子能怎么办?哈哈,话说多了,那都是阁老大臣担心之事,你我就放轻松好。”
朱浩道:“所以余翰林不打算建言献策?”
“当然要献,每个人都要献,明日一早估计就有人来问,你若没个主张,都不好意思在同僚面前抬头,但你就记住凡事讲究个度,这官场台阶,谁能决定你走上下一阶,按他的意思来说,大差不差便可。”
余承勋又在给朱浩上课。
到这里朱浩大概听明白了。
余承勋留在翰林院没走,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全在他朱浩。
估计就是杨慎刻意让人去传递消息,让朱浩回翰林院来,说得好像有多大的事,再以余承勋作为第三者的身份给朱浩上上课,让他明白,能决定他未来官场前途之人乃杨廷和,你必须要在建言献策方面依附杨廷和的意见,以后才能有所作为。
朱浩心想。
跟我讲这么一箩筐的办公室政治,其实还是因为之前我对杨家大公子展现了个模棱两可的态度,杨家想把我招募过去,让我充当出头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