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如此询问,而老祭司闭上双眼。
是啊。他没有必要和那群玩独立游戏的人继续行动……但是拒绝的话,他的部落会怎么样?
崇林部的酋长是一个软弱的人,他不敢面对诸部联盟发出反对的声音,甚至埋怨他为何要与飞焰地作对。
假如崇林部真的要保持和帝国的联系,当他们口中被鄙夷的‘顺民’……他们可没有佛罗多自治区那样优越的地理条件,可以挡住其他山民和飞焰地明里暗里的突袭与围攻。
他们会被抹消的,正如不少小部落那样。
那些家伙可不是龙神使者……他们从不吝于对同胞举起刀刃。
——你可以联络帝国。联络瑙曼城。他们愿意为你这样的部落领袖支付一大笔价格,只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传递一些情报。
帝国?帝国从来不是一群人,他应该联络谁?谁才不会背叛他?
而且……他应该去联络吗?
老祭司可能比绝大部分帝国人都更加了解他们国家的历史,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从帝国中独立,率领山民重新伟大的梦。
但正是因为知晓帝国的历史,他才对这种事情抱有怀疑。
帝国从最初的瑟塔尔中央城邦开始,北方征服三十二座城池与黑暗崇山中的王国,东部击退苍天王庭的前身逐星部落联盟并征服三大祭灵族裔,就连冰风谷的泰坦魔兽也向皇帝的权杖俯首称臣。
而在西部,帝国收服了本地的古老信仰,那些崇拜天上双月的月之民,又在神圣的银法之城缔结契约,将月神在地上的代言者册封为他们的西部大公。
那正是索林家族的前身。
帝国一直都在征服,都在扩张,他们从不停歇,生活在金色平原周边中的迦德人也成为了他们的一部分,只有山民最古老的祭司才能记得那些上古之时才有些许记载留存的名字,通过对地飓云柱的研究,迦德人呼唤天地精魂施展的风暴技艺是如此可怖,即便是群山也难以挡住荒野之王足以令山林枯萎凋零的吹息。
但他们都败在了帝国的兵锋之下,败在了太阳帝权那不可直视的光辉中。
然后,成为了帝国人。
当然,瑟塔尔帝国并非总是胜利——两百年前,当第三十代帝国皇帝因旧疾而早亡之时,北大公科罗廖夫家族借天启武装之力独立。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帝国才对同时征服的山民加诸如此之多的限制,却也没有时间彻底地征服山民,而是留下诸多自治区。
“联络帝国,或许我们也会彻底成为帝国人,再也没有任何改变的机会。”
对着那个声音,老祭司道出他内心最深沉的恐惧:“飞焰地和独立山民联盟……的确让我们过的很苦。但至少我们的生活有了改变。如果,山民日后还像过去两百年那样,停滞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变化……”
“那我宁肯忍饥挨饿,等待一个不同的可能。”
“即便那个可能……会导致更坏的结果。”
“原来如此……”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
“你知道龙神使者吗。”然后,年轻的声音缓缓开口:“在山民的传说中,带来变革与改变的那些英雄,他们曾经缔造过一个辉煌的时代最黄金的开端,也曾经维系过一个衰弱时代最后的荣耀。”
老祭司也沉默了一会。
他轻声回答:“我曾听过。”
“现在,龙神使者已经现身。”年轻的声音道:“锖钢圣山的祭火已经重燃,霞辉领的动乱也被平复,新的时代即将到来,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崭新开端前的风暴,它注定平息。”
老祭司沉声道:“我不相信龙神使者。那只是传说。就算圣地真的再现光芒,也不能让孩子们吃饱饭。”
“他可以。”年轻的声音坚定地回答:“他已经让自己的领地居民吃饱饭,再多一个,十个,几十个部落,他一样能办到。”
“……”
费奥托祭司沉默了许久。他其实比谁都清楚,比那个声音都清楚,对方其实并没有撒谎。
崇林部的许多人之所以脱离部落,并非是加入了独立山民的军队,而是前往霞辉领投奔他们心中的龙神使者。
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是恐惧如今米德拉自治区的气氛,还是自认为他们已经不再是山民,可以忽视他们故乡的同胞?
那个自称为龙神使者的白之民,真的会对他们山民一视同仁吗?
独立区的山民们不会相信这一点,在看见实际的证明前,他们不敢相信。
而且……
“为什么?”
老祭司突然愤怒地质疑:“为什么我们的英雄早早逝去,为什么我们的孩子就要承受这种苦难——为什么只有我们要被限制的如此之重?”
“因为你们的英雄要面对的是其他人的英雄。”年轻的声音用一种平静且漠然地语气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你们当初太强,又碰上了不好的时代。这是一个错误,而错误将会被修正,我可以保证这一点。”
“最重要的是,人类总是会愚蠢地以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区分出‘你们’和‘我们’。”
“但我不会。”
白之民的身影从遮蔽身形的水雾中走出,寂声戒指让他和山民祭司的交谈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孩子们只能看见老祭司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如同以往那般沉默不语,只有老人能看见他的身影。
年轻的领主平静地说道:“站在我前面的是‘你们’,站在我后面和身侧的是‘我们’。我的标准就是这么简单。”
“费奥托祭司,你部落中的那些人并非不想回来,实际上,他们希望我来告诉你,他们的确能吃饱饭,并且希望你们也能过来吃饱饭。”
“但是飞焰地的探子的确多,不能让他们惊扰到目标。所以,告诉我米德拉自治区内的部落分布和重要设施分布。”
“如此一来,你们就是‘我们’。”
“我这里有准备好的照片和录像,他们希望我能说服你,他们知道你的不甘和被孤立的愤怒,认为你可以帮助到我——你可以不相信,但我的确带着诚意而来。”
费奥托祭司沉默了很久。他早就得到了这份邀请,但是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所以借口要给孩子们做饭,拖延了一段时间。
但现在,他必须要做出选择。
祭司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孩子们。
枯瘦的男孩和女孩,身形甚至支撑不住他们的衣服,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死于粮灾的慌乱和之后的内战,以及各种狂乱野兽的突袭,他们本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即便是在帝国的统治下,山民也从未如此艰难过。
费奥托看见了。他看见,有个六岁多的孩子正在舔碗底。她的父母死于嘉木部和虹桥部的内战,虹桥部败了,去虹桥部采购物资的人也大多没有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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