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轮寒月,半掩在阴云后面。
那秘密,就似这月亮,半遮半掩,让他看不透,摸不着。
阿蔓到底是已经芳魂早逝,还是在哪里受着苦,与他咫尺天涯,不得而知。
他沙哑着道,“宁儿,是我害了你娘。”
韩攸宁倚靠在父亲肩头,轻声道,“害人的不是父亲,是温如春。您前半生已经太苦,如今好容易解开一层枷锁,不能再替自己上一层新的了。”
韩钧不语。
这哪里是新的,这层枷锁一直都在,剖心噬骨。
眼看着天色将亮,韩攸宁问起了刘院使,“刘院使,父亲可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
韩钧皱了皱眉,“我用你们俩起的毒誓,还要另想法子才行。”
韩攸宁笑,“父亲先不必考虑我们俩,若说报应,我们遭的报应还不够吗?老天爷还倒欠着我们呢!”
她就是想知道,父亲的法子是什么。若是有更好的,她也不必非要走那一步。
韩钧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赞道,“你这话说的不错,有气魄!”
他自是不怕天谴的,他的儿子是糙汉子,也不必怕,女儿也不怕的话,那倒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沉吟片刻道,“伪造永平侯通敌叛国的证据,株连九族。刘院使是温如春儿子,他们一府必然要被株连。”
韩钧说得平静。
可这平静之后,是血流成河。
株连九族,死的不止是刘院使一家,也不止是二房,还有不知多少温氏族人,不知多少温氏姻亲。
温氏一族枝繁叶茂,牵连下来,死的恐怕不止两三千人。
这种不顾一切的仇恨,韩攸宁也曾有过。
可他们是复仇,不是大屠杀。
韩攸宁道,“父亲,倒不必冒险伪造证据。我有办法让刘兴朝死,而且,很快。”
……
东方未晞。
韩钧和儿女一起去了关押温如春和卢管事的柴房。
韩钧一脚踢在卢管事胸口上,将他从睡梦中踢醒了。
卢管事捂着胸口,缓缓坐了起来。
“老奴没有骗国公爷吧?”
韩钧脑海中是那尸首的惨状,无论她是不是阿蔓,都强烈冲击着他的神经。
亲眼所见和凭空想象,其中的差距天差地别。
他冷声道,“你放火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被本公发现的一日?”
“有。每天都在想,每天都不得安枕。尤其是国公爷每每从边疆回来,老奴更是提心吊胆。”卢管事叹道,“担惊受怕了大半辈子,到了阴间,倒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韩钧冷笑,“你怕是安稳不了。你还有儿孙在人间呢。”
卢管事脸色大变,没了方才的淡定,“国公爷要反悔?你可是对天起誓了的!你就不怕世子和大小姐造报应!”
韩思行一脸坏笑,“谁说对他们下手就非要父亲了?想要那贱种死,老子有的是法子!”
卢管事怒道,“堂堂定国公,在起誓字眼上玩心机!”
韩钧冰冷看着他,“本公对天起的誓,是一个字都不敢违背的。本公的母亲妻子惨死,本公怎么能让你得偿所愿在阴间太平了。听过灭门吗?刘御史很快就能尝到那滋味了。”
卢管事睚眦欲裂,哀恸嘶吼,“定国公!”
温如春坐在枯草堆里,看着卢管事满脸的怒气,心中竟升起一股快意。
可是想到要被灭门的是儿子,她又生起了绝望。
可是此时,她没了任何谈条件的倚仗,什么都没了。她就如同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这大半生都是在操控别人,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何曾如此无力过!
柴房前的空地上架起了柴堆,泼上了煤油。
韩钧一把拎起卢管事,拖到了柴堆旁,甩了上去。
他冷声道,“你就来尝尝被活活烧死的滋味吧。”
柴堆上被捆了手脚的卢管事眼中闪过惊恐,在柴堆上努力挣扎着。
韩钧从侍卫手中接过火把,手一扬扔了上去,柴堆上瞬间燃起了大火。
煤油的助燃之下,炽红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张牙舞爪地吞没了卢管事。
皮肉在烈火中滋滋作响,卢管事痛苦蜷缩成了一团,凄厉的叫喊声响彻整座府邸,惊醒了睡梦中的二房诸人。
韩清婉捂上了耳朵,蒙上了一层层的被子,可那惨叫声却是无孔不入,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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