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涵就叹息一声,“你一直八面玲珑,既然让了一步,又何必做出这样逼迫他的姿态,让他生恨呢?”
赵含章嘴角轻挑道:“这是对他的惩罚。”
恨人,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傅庭涵蹙眉,抿了抿嘴道:“含章,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我从不说战场上的事,但我希望你在非战的地方能够更柔软一些,暴力、杀人和怨恨报复都会成瘾,还会移了性情。”
傅庭涵止住赵含章要反驳的话,道:“你先听我说,人的性格会随着经历的事不断改变,就算你说你心理已经很成熟,性格已经养成,它们也都会改变,你摸着自己的心口问一问自己,三年前,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你真的有如此的杀伐果断和……厚脸皮吗?”
赵含章沉默下来,惊觉她还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许多。
傅庭涵见状松了一口气,用力的握住她的手道:“含章,这个世界很混乱,很血腥暴力,还很悲伤,这是一个极端的世界,比我们在史书上看到的还要残酷百倍,千倍,它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你,所以我们须时时自省才能不遗失了自己。”
“毫无顾忌和阻力的报复的确让人很痛快,但痛快之后呢?”傅庭涵道:“你会留下更多的隐患,对生者真的是好的吗?”
“查出真相,让施害者受到惩罚,已经告慰了死者,那你就还要再考虑一下生者,赵仲舆和赵济为你,为赵氏去郓城做人质,赵奕不是回西平,就是要跟在你身边,而不管他在哪边,你们两家都是血缘最近的,你母亲,还有二郎,势必要与他们来往,你要他们互相带着怨恨来往吗?”
“还有赵氏的族人,如果不能抚平两家的怨恨,他们会怎么看你?”傅庭涵低声道:“以前是二房亏欠大房,是赵济亏欠你们,但在赵仲舆带着儿子去郓城为你做人质,为你调停和朝廷的矛盾后呢?”
赵含章沉默了许久,颔首道:“我知道了。”
傅庭涵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天色不早了,明天他们就要启程离京,你去吧。”
赵含章抿着嘴滴咕道:“哪里不早了,刚用过午膳。”
但她还是起身,拍了拍衣袍,顺道往花丛里看了一眼,转身便去了主院。
傅庭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正要走,就见站在远处花树后的汲渊,他愣了一下,想到刚才赵含章偏头看了那边一下,忍不住失笑出声。
汲渊对着傅庭涵遥遥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女郎身边还是需要一个傅庭涵啊,省了他多少事儿啊,今夜头发可以少掉一点儿了。
赵含章散步一般走到主院,这里曾经是赵长舆住的院子。
她抬头看了一下院子的匾额,这才抬脚进去。
正在书房里写信的赵仲舆听说赵含章找了过来,眉头不由一皱,她这是来找他要结果来了?